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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哲學論文賞析八篇

發布時間:2023-03-10 14:5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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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哲學論文

第1篇

矛盾學說是唯物辯證法的重要分支,這一學說體現了一種矛盾辯證思想。它告訴我們世間萬物皆有相互矛盾的地方,要想更好的認識到事物的本質,就要了解矛盾的所在。而事物的矛盾存在于對立關系當中,因此必須對矛盾雙方的辯證統一關系加以了解。在對中國夢的概述中,也有對矛盾學說的闡述與應用。這一夢想是集體的,同時也是個人的。每一個人的命運都與國家發展息息相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只有國家民族有發展的希望,大家才會擁有更好的生活。而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只有人人奮發向上,整個社會才能生機勃勃,才能推動國家的發展和進步。因此,中國夢是一個個中國人夢想的綜合。生活在當今時代,人人生而平等,都享有實現夢想的機會,也幸運的享有與祖國一起進步的機會,享有見證中國夢實現的機會。有夢好的愿景,有實現的機會和可能,有奮發向上的動力,還有什么是不可想象的呢?正因如此,我們的中國夢才得以實現。

2辯證法普遍聯系學說的體現

在辯證學當中,發展是一個具有普遍性的過程。在發展的過程中,事物在不斷的前進與上升,而這一過程又并非一帆風順的,難免會經歷一定的曲折和困難,而發展則是上升與曲折的統一。除此之外,發展是由量變到質變的,如若不重視量的積累,便無法促成質的變化。實現中國夢的根本是推動國家發展,這對我國目前的發展狀況提出了新的要求,在過去的發展歷程當中,我們斬獲過巨大的成就,也經歷過深刻的錯誤。在未來的發展過程中,我們要迎面困難,對未來的發展道路充滿信心,這就要求我們對自己的國家擁有百分百的信任,無論是前進方向還是制度安排。要想全面構建小康社會,需從眼前小事做起,一點一滴的積累力量,促進中國經濟的騰飛,在適當的時機下進行轉型,注重內在需求的力量。中國夢的最大特點就是將民族上下凝聚在一起,將個人利益與民族利益緊密相連。經歷過歷史車輪的碾壓,我們意識到每個人的命運都是與國家發展息息相關的,國家昌盛,則人民安居樂業。國家頹敗,則人民苦不堪言,因此全體人民都應當團結起來,共同為實現中國夢做出努力與貢獻。這是一項光榮且長久的任務,需要一代代華夏子孫堅持不懈的為之努力、為之奮斗。

3中國夢,是人民群眾創造歷史和歷史合力論的體現

在歷史唯物主義當中,人是歷史的創造者,也是歷史的經歷者,在歷史的發展過程中,人既是主體,也是客體。因此,人民群眾是社會發展的推動力和決定力。我們不僅可以為生存創造物質基礎,還可以不斷豐富自身的精神財富,推動社會向前發展。就唯物史觀而言,人民群眾才是歷史的掌舵手,是社會歷史的決定者和創造者。中國夢歸根結底體現的是全體中國人民的夢想,因此也說到“中國夢是中華民族的夢想,也是華夏兒女的夢想”“人民的向往就是國家前進的方向。”不難看出,中國夢的實現是服務于中國人民的,我黨在追逐中國夢的過程中也是以人民為導向的,體現了中國人民的追求。

4結語

第2篇

儒家是以孔子、孟子為代表,以《三字經》、《弟子規》為基礎,講求的是仁義,舍生取義,仁孝治國。講的是入世,重視自身修養,與身邊人建立和諧的關系。道家是以老子、莊子為代表,以《道德經》《莊子》為基礎,講求的是自然和諧,道法自然,無為治國。講的是出世,認為“道”是宇宙的本源,是規律,人要順其而為。釋家,也就是佛教,是以釋迦牟尼為代表,以《心經》、《金剛經》為基礎,講的是超世,教人要深信因果,超脫輪回,要得正知正見,度己度人,成就佛果。

研究中國人的人生哲學,需要從儒道釋開始。道家,追求清靜無為、修養身心的性命之學,以孟子的“達者兼濟天下,退求獨善其身”為代表。在道家看,兼濟天下是進取的目標,獨善其身是失意后的無奈之舉。儒家思想重在修身,即無論何時都應該堅持“獨善其身”,而“兼濟天下”則是當擁有機遇后,可以努力去爭取的。釋教追求的是內心的覺悟,諸惡莫作,眾善奉行。可見儒、道、釋三家皆是修身養心之學,殊途同歸。儒、道、釋作為中國傳統文化的主流,經過一千年的融合,已經三位一體,以道行、儒禮、佛法為靈魂影響著每一位華夏子孫。其與西方哲學的最大區別,就是關注的是人自身的修身養心,通過內省,提高自身境界,達到與世界萬物的和諧。這構成了中國式的人生哲學。

二、修煉太極拳,體味中國式人生哲學

太極拳,以“心為令”,無疑是與儒道釋三教合流的中國文化思想一脈相通的。太極拳的宗旨,是修心為本,練體為用,恰恰體現出中國傳統文化的最高境界。太極拳的修煉,講求的是內心清靜,以柔軟的姿勢去搏弈拙勁和蠻力,以無欲的方式,追求人生的最高境界,其實中國式的人生哲學莫過于此。“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中國人要得到一樣好東西,會在思想上把它看淡,而不是老去想一定要得到它。太極拳的“無欲”,不是讓人“心無所思”,而是恰恰相反,“柔”可帶來“極剛”,這種“無欲”帶來的是平和的心態。

“大智若愚”。世人都想得到的、都去爭的東西,你不要去爭,這就是“大智”。太極拳的“柔緩”是修煉的手段,不是目的。雖然凡夫俗子認為你很愚蠢,其實不然,我們做事要的是最后的結果,而不是講求手段。做事情,要因人而異、因智而異的選擇方法,不人云亦云,才能達到最終的目的。“大道似水”。太極拳講求從“柔”入手,待人處事也應當以“柔”待之。天下柔之莫過于水,但滴水可穿金石,也可繞道避之。修煉太極拳,以“柔”為本,通過身體放松,動作柔緩,去硬求柔,在追求至柔的過程中,逐漸掌握客觀規律。

“虛懷若谷”。江河湖海把自己放在了最低的位置,實現了百川匯聚。為人處事,隨遇而安,能屈能伸,能高能低。太極拳練到剛柔相濟、五陰并五陽的太極境界時,是可以品味出做人準則與處事哲學。“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太極拳講求的是陰陽互變,陰陽對立統一,這是物極必反、循環交替的狀態。太極拳的剛中有柔、柔中寓剛哲理,就是好事中有壞事,壞事中有好事。對人對事要處之泰然,寵辱不驚。“大成若缺”。這是事物發展的規律,不要去追求完美,留些遺憾,留些空間,要善待人生的順境,修拳悟理,以辯證的規律看待成功。

第3篇

實體(Substance),又譯為本體,是西方哲學史上的重要范疇。其含義一般指一個本質上獨立自存和同一不變的存有,作為一切屬性的基礎和萬物本原的東西。亞里士多德認為,實體是獨立存在的東西,是不需要用來表述其他事物而又不存在于其他事物之中的東西。只有個別事物才是第一實體,它在邏輯判斷中永遠是主詞,而其他的東西,如性質、關系、數量等均依附于實體,處于賓詞的地位。亞氏認為,實體的主要特征是:它是“這個”而不是“如此”,是獨立的,可以分離存在的;實體在保持自身不變的同時,允許“由于自身變化”而產生不同的性質;但變中不變的東西是實體,它是生成變化的基礎。理想的、絕對的實體是不能有變化、不能與其他存有或實體有任何內在的關聯的東西,是沒有活動作用可言的存有,例如巴門尼德的“有”與柏拉圖的“理念”。亞氏認為最高的實體是永恒不動的、無生無滅的,是萬物運動的最后動因,即第一推動者——神。作為基元概念和基本思想,亞氏的實體觀在中世紀和近代西方哲學中頗有影響。

一、從中國哲學的原型觀念談起

反觀中國哲學,大體上沒有上述的“實體”概念。我們不妨討論中國哲學的幾個基元范疇。

第一,“五行”。“五行”學說起源甚早,《史記·歷書》說黃帝“建立五行”。公元前22世紀的禹也說到“五行”。這一范疇在文字上初見于公元前20世紀的《夏書·甘誓》,闡發于公元前12世紀末武王克商后,箕子對武王所講的著名的《洪范》這篇文章,又遍見于《左傳》、《國語》、《墨子》、《孫子》、《荀子》、《管子》、《呂氏春秋》、《淮南子》、《黃帝內經》、《春秋繁露》及馬王堆漢墓出土的帛書中。[1]近世以來,“五行”被人們解釋為構成世界的五種物質元素(水、火、木、金、土),這其實是一種西方化或泛西方化的解釋。

“五行”之“五”,與上古社會的數術觀念有關,與原始宗教、巫術、占卜、天文、歷算有關。這種數術觀追求一種神圣而和諧、天地人相通、世間萬物各安其位、完美有序的原則[2]。亦有多于五數的,如《左傳》引《夏書》“水、火、金、木、土、谷,謂之六府”;亦有少于五數的,如秦有白、青、黃、赤四帝之祠,漢有“仁、義、禮、智”“四行”之說。

“五行”之“行”,從字源學上來說,許慎《說文》解釋為“人之步趨也”,即如人步行、趨走一樣,一徐一疾。這里形象地表達了一種活動,一種行為。其實“五行”是相互作用的五種力量、五種能力、五種活動、五種動因,及彼此間相生相克、相輔相成的秩序和過程。馮友蘭先生說:“我們切不可將它們看做靜態的,而應當看做五種動態的互相作用的力。漢語的‘行’字,意指toact(行動),或todo(做),所以‘五行’一詞,從字面上翻譯,似是fiveactivities(五種活動),或fiveagents(五種動因)。五行又叫‘五德’,意指fivepowers(五種能力)。”[3]先民并不把“五行”視作靜態的五種原質,反而非常重視這具有水性、火性、木性、金性、土性的五種力量、動勢的功能和彼此間的關系,以及與其他事物的關系。所以“五行”不是本質上獨立自存、同一不變的五種實體,起初曾被指代為五種神祗或五種星宿,然最常見的特別指“五氣”和“五德”(即五常,仁義禮智圣)。

我們祖先所重視的是“五氣”的性質、作用,與陰陽、四季、五方、五味、萬物生長收藏的關系,及其相互促進(相生)的原理;推衍到王朝的興替、政治的治亂,則重視數種力量的相互制約(相勝、相克);運用于人的身體,則強調五氣的相生相克、協調、平衡,并以此解釋生理、病理。[4]五行學說曾被廣泛地應用于天文、人事、生理及精神等各方面。“五行”學說的重點不是用來解釋世界的構成,而是用來說明世界的生息變化,指出自然、社會、人身的現實存在和未來趨勢是由顯現或隱態的、性狀各異的“動勢”、“能量”之相互作用所決定的,并隨著多重力量的彼此消長而變化。它不是以靜態構成論的方式說明宇宙,而是以動態的機體論、關系論和過程論的視域觀照世界;它不甚關心世界的原質和規定世界的終極、絕對、永恒不變、無生無滅的本體,而是肯定事物內外力量、功能的多樣性、流動性及能量、信息相生相克的網絡系統和秩序,轉化的契機、過程,并預卜它的前景,促進事物向好的方向發展。這就是“五行相生”“五行相勝”“五德終始”諸命題的要旨。董仲舒《春秋繁露》講“比相生而間相勝”,指出事物生息變化過程受到兩種相互制約的力量的作用,即五行中相鄰者相生(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相間者相勝(木勝土,土勝水,水勝火,火勝金,金勝木)。我們這里且不去評論五行學說及其具體運用,但不難看出古代人把自然、社會、人生(包括人身與人心)都看做是連續的、流變的,關注隱伏其間的多重活動、能量及其相互關系。

第二,“陰陽”。這一對范疇是用來表示自然天象和人事中的兩種基本勢力及其相互關系和由此導致的變化發展過程的。伯陽父說:“夫天地之氣,不失其序;若過其序,民亂之也。陽伏而不能出,陰迫而不能烝,于是有地震。”(《國語·周語上》)范蠡說:“陽至而陰,陰至而陽;日困而還,月盈而匡。古之善用兵者,因天地之常,與之俱行。”(《國語·越語》)《老子》:“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第四十一章)《莊子·知北游》:“陰陽四時運行,各得其序,惛然若忘而存,油然不形而神”;《莊子·田子方》:“至陰肅肅,至陽赫赫,肅肅出乎天,赫赫發乎地,兩者交通成和,而物生焉。”《管子·四時》:“是故陰陽者,天地之大理也;四時者,陰陽之大經也。”《荀子·天論》:“列星隨旋,日月遞炤,四時代御,陰陽大化。”《荀子·禮論》:“天地合而萬物生,陰陽接而變化起。”《周易·系辭傳》:“一陰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

綜上所述,“陰陽”范疇表達的是一種宇宙秩序。在自然、社會等一切現象中,莫不有相依相待、對立統一的兩大勢力、活動、能量或信息;它們的交互作用,使得事物產生種種的變化;自然之道,正是二者的統合、和合,相互促進,相互制約,相互克服,相互轉化。任何一方偏勝,不能“交通成和”,則失去了“陰陽大化”的秩序。陰陽失調,就會發生問題,而不能使“物生焉”。因此人們要善于“燮理陰陽”。在《周易》哲學中,陰陽的變化系統非常生動,非常復雜,決非“正——反——合”或“對立統一”等公式所能涵蓋得了的。

“陰陽”初指日照的向背,但上舉先秦資料均指“不形而神”“若亡而存”的陰陽之氣。陰陽二氣的運動變化孕育萬物,產生萬物,生生不息。正是在這個意義上,人們說陰陽為萬物之根本。但在這里,陰陽之氣并不能理解為亞里士多德的實體。因為無論是“陰”性的(否定的、潛在的)力量,還是陽性的(肯定的、現實的)力量,或者蘊含有這兩方面的“陰陽一氣”,都不是獨立自存、同一不變的存有。說陰陽之氣是萬物之根本,也不是從“本原”的意義上來說的[5]。它自身是有內在張力的,變化的,互動的,互相涵攝的,有作用的。“陰陽”范疇較之“五行”范疇更方便地說明了天地萬物內在的矛盾運動和變化發展。《易經》把陰陽變化的復雜性凸顯出來了。

第三,“氣”。五行是氣,陰陽也是氣。陰陽五行學說是中國古人把握宇宙的方式,氣論則更是。“氣”是無形無象、無所不包、彌淪無涯、渾沌絪緼的東西。舉凡自然、社會、人生活動、肉體生命、精神境界、道德意志、藝術審美,無不可以言氣,因而有云氣、天氣、地氣、陽氣、陰氣、精氣、元氣、五行之氣、人氣、正氣、邪氣、賊氣、治亂之氣、鬼神之氣、浩然之氣、文氣、氣韻、心氣、志氣等等稱謂。氣所表達的是自然生命、文化生命、精神生命之流,是機體變化的連續性和不可分割的整體性。氣依不同存在層次而表現出不同的性狀,如形質、功能、生命力、意識、精神、心靈等都是氣;氣的運動(聚散、屈伸、升降、動靜)展現出事物的變化[6]。春秋時醫和提出“天有六氣”“六氣曰:陰、陽、風、雨、晦、明也”(《左傳·昭公元年》)。《莊子·知北游》:“人之生,氣之聚也。聚則為生,散則為死……通天下一氣耳。”《孟子·公孫丑上》:“氣,體之充也。”《禮記·祭義》:“氣,神之盛也。”《管子·內業》:“精也者,氣之精者也。”《荀子·王制》:“水火有氣而無生……人有氣有生有知,亦且有義”。《淮南子·天文》:“氣有涯垠,清陽者薄靡而為天,重濁者凝滯而為地。”;

從以上材料可知,“氣”是形神兼備、能質混一的,“氣”很難用“物質實體”來概括。至少亞里士多德的個別實體和形式實體,形式——質料學說,直至笛卡兒精神實體與物質實體的二元論和斯賓諾莎把物質與精神、廣延與思維看做唯一實體之無限屬性的思想,與氣論的路數是格格不入的。實體在斯賓諾莎那里是唯一的物質,然而“氣”卻不是。即使是引進了“能動的原則”“活動的力”的萊布尼茨的單子論亦與氣論不同。李約瑟曾就馮友蘭把“理——氣”詮釋成“形式——質料”提出質疑。李氏認為,儒道兩家“共同闡發的有機自然主義已極具現代氣息,其與現代科學的宇宙觀的合拍之處,比馮友蘭認識到的要多得多。……新儒家的兩個基本范疇是理(自然的普遍形式和特殊形式)和氣(物質——能量)。馮友蘭把這兩個范疇與亞里士多德的形式和質料相對等。此論大謬不然。”李氏認為,“氣概括了物質的細小精微狀態,其含意比我們使用的物質——能量要豐富得多。”(郭按:氣是物質、精神、能量與信息的統合)。李氏的結論是:“中國人的永恒哲學從來不是機械論和神學,而是有機論和辯證法。”“西方的有機自然主義之花曾得到過中國哲學的直接滋潤!”[7]這啟發我們思考,中西哲學宇宙論框架新近關于氣論的研究都區別了氣論和原子論,并把“氣”與“場”聯系起來[8]。張載所說“太虛無形,氣之本體”,后四個字是說氣的本然狀態。在氣的聚散變化所形成的物質、文化、生命活動、精神現象中,并不孤立存在著任何原始的、恒定不變的、作為一切物質性基礎的物質特性的“氣”實體本身。

第四,“道”。“一陰一陽之謂道”(《周易·系辭傳》)。戴震解釋為:“一陰一陽,流行不已,生生不息。主其流行者,則曰道;主其生生言,則曰德。”(《孟子私淑錄》卷上)又說:“道,猶行也;氣化流行,生生不息,是故謂之道。……行亦道之通稱。”(《孟子字義疏證》卷中)“道”本指人行走的道路,后引申為道理、過程、規律。天有天之道,地有地之道,人有人之道。儒家之道是“天”這一神秘創造力生養萬物的發展過程。朱熹也把“道”視為形而上者,把“陰陽之氣”視為形而下者。道家之“道”更有特點:“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老子》第二十五章)“道”是不可以任何名言概念來加以限定或范圍的。魏晉玄學家多把“道”解釋成“無”,也就是無終始,無局限,具有無限的創造性、可能性。“道”并不是一個靜止不變的實體,而是大化流衍、運動變化的歷程。“道”是由陰陽剛柔等多重力量交互作用而成的由潛在到現實、由否定到肯定、由無到有、由一到多(或者相反)的運動。“道”又涵蓋了事物彼此之間、事物與事物之全體間的多重關系。

“道體”在道家哲學中是深奧的形上本體,包孕有無,尤以玄秘為特點。故《莊子·大宗師》說:“夫道,有情有信,無為無形;可傳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見;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王弼釋“道”為“無”,解為“無不通也,無不由也”,“寂然無體,不可為象”。可見“道”不是實有層的實事實理,而是作用層的空靈智慧,不可能用理性思考、概念語言來把握,不執定在任何單一的位置上。這啟發人們透過無窮,接納現實世界相依相待、遷流不息、瞬息萬變、復雜多樣的生活,以開放的心靈破除執著,創造生命。從這些特點來看,我們很難把“道體”解釋為“實體”。毋寧說,“道體”是“無”體、“空”體、“虛”體。這當然是就它的空靈性、包容性、無限性、創造性、流衍性、相對性、整全性等特點而言的。這里的相對性是說,道正是在一切事物的相對相關中顯現出來的。

以上我們簡略考察了“五行”“陰陽”“氣”“道”等原型觀念,這些都不好拿西方哲學的原型觀念“實體”相比附,因為它們都不是可以讓人們孤立地來觀察、捕捉、衡量與確立其實在與性質的存有。這些觀念大體上表達了有機自然主義的哲學所強調的化生性、連續性、無形性、功能性、整體性、直觀性、辯證性的特點,表明中國人的宇宙觀,中國人的思維、行動、審美方式走著另一條道路,與西方實體主義的個體性、間斷性、有形性、結構性、組合性、機械性、思辨性等有明顯差異。

二、儒釋道思想中的非實體論式

西方古希臘、中世紀、近代的形式實體觀或物質實體觀強調主客體之間的分裂與緊張,強調精神實體或物質實體的絕對性和靜止的自立性,以認識主客體的對立作為尋求世界本體的前提,把人與世界分割開來,把人、人生、生活的意義與目的排斥在這一學說之外。中國儒釋道的思想架構恰恰與此相反。首先,中國哲學始終是在人與世界、主體與客體統合的基礎上考慮問題的,即使對本體的追尋也是如此。其次,中國哲學中的宇宙、世界、自然,不是實體論或本質論意義上的宇宙、世界、自然,而是人與宇宙、世界、自然之無限多樣的關系、意義和可能性等全面而多層次的展開。再次,中國哲學的本體不是固定的精神(或物質)實體,而是永恒運動變化,并貫穿到人的現實存在和生命活動中去的意義世界。以下我們簡略談談儒、釋、道三家思想的非實體論特征。

第一,儒家。儒家天道、天命流行之體的“生生之仁”學說,是以人與世界的感通性和動態流衍性為特點的。儒家的“仁”,就是“生”,就是相互感通,亦即天與人、物與我之間的相互依藉、相應變動、交相感通。它們在一定意義上是互體性的。儒家強調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人都處于一種動態、生機的關系之中。

如前所述,“五行”之“行”,“陰陽”之“氣”,“天道”或“人道”之“道”,表達的是動態流行的、生生不息的、變化不已的連續性、整體性的觀照宇宙的方式。《周易》哲學的易道易體,是相對相關、活動作用的本體。“太極——陰陽”的模型,把本體與功用、本體與現象動態地統合在一起。自然、社會、人生,就是一生機的全體,是各種差異的活潑統合。在這里,“太極”“乾元”本身是創生性的。此“體”就是一切變化的過程,是持續的創造性,是一切生命的發展,乃至是一切價值理想的完成和實現。易道易體的另一原理,則是有機聯系、旁通統貫、和諧互動。如此,宇宙、社會、人生并沒有間隔,心物之間、主客之間、天地人我之間,交互感通,彼此不相隔絕。

《易》之太極,可以說是主體,但不是西方實體意義的本體。太極是宇宙生命之全體及其流衍過程,是陰陽、剛柔、乾坤相摩相蕩的動態統合。太極、天道流行之體,不是絕對,不是超絕本體,不是如如不動的人格神,而是本然的真實,是無窮的創造力。

在西方實體主義的形上學中,“獨立存有”的實體、“獨立不變”的“絕對”是沒有活動作用可言的存有。此說以獨立不變的理想世界為真有、實有,以活動作用、變動不居的經驗世界為假有、為虛幻。實體主義的存有論的特征是相對而無相關,有分別有距離而無內在聯系。其極端——絕對的一元主義,則既無相對又無相關。其終極關懷,是執著一個“邏輯的上帝”[9]。

儒家哲學之“天”是一切價值的源頭,是具有超越性的、宗教神學意味的、讓人虔敬、敬畏的形上本體,也是人們安身立命的超越理據。但“天”同時又是具有無窮創造力的流行之體,化育了萬物。這一創化力可以范圍天地,生生不息。“天”與“地”與“人”與“物”交相貫通。“天”與人事、物理有密切的關系。天、道、性、命不是隔離的,人與神、人與自然不是隔離的。“天”把它的性份賦予“人”“物”,人性、物性之中同時也就含有了天性、神性。“天”內在于人、物之中。不同的人、不同的物,因此也有了神秘的創造潛能。孟子說:“盡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則知天矣。”(《孟子·盡心上》)《中庸》講:“唯天下之至誠,為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參矣!”人贊助天地的創化,人與天地鼎足而三,從而有了自身的價值。人通過“天”所稟賦的創造潛能的發揮,通過道德修養的徑路,可以上達天德。人生實踐的目的、意義也就包含于其中了。所以馮友蘭先生以“極高明而道中庸”作為儒學乃至中國哲學的要旨。超越的理想境界,就在凡俗的日用倫常之現實世界和現實生活之中!這正是中國哲學形上學不同于實體主義形上學的可貴之處。

第二,道家。整體的和諧與物我的相通,也是道家形上學的特點。莊子提出的“天地與我并生,而萬物與我為一”(《齊物論》),不僅是莊學、道家,而且也是整個中國哲學的中心觀念之一。道家哲學,更注意把自然與人看成有機的統一體,強調物我之間的同體融和。莊子的“無待”是以“有待”為前提的,即先肯定萬事萬物的相依相待,然后才能超。莊子的“齊物”也是以承認現實世界的“不齊”為前提的。莊子的智慧,就是啟悟人們在真實的生活中,在“不齊”“有待”的世界中,接受現實,面對現實,調整身心,解脫煩惱,求得精神的超脫解放。莊子的相對主義也頗為人所詬病,其實那也是一種空靈的智慧。莊學不強調道是一切事物的源泉和原始,而肯定它是一切事物的整體活動。天下所有的事物都是相待相關的,沒有絕對的事物或宇宙中心。所以莊學反對唯我獨尊,主張容忍各相對的價值系統的意義,決不抹煞他人、他物的生存空間,以使自己的生命從緊張、偏執中超脫出來。莊子要求人們不必執定于地籟、人籟,而要傾聽那自然和諧、無聲之聲的“天籟”,以會悟生命的限制和有限時空、價值、知性、名言、識見及煩、畏的束縛,從而使生命的創造性爆發出來。莊子巧妙地指出人的孤獨的生存處境,人與人、人與動物等等彼此間的隔絕和不理解,然后讓你在生命的體驗中消解隔膜,走出孤獨,而達到與天地萬物的同體融和。這是莊學最高的意境和最終的落腳點。而所謂“見獨”(“見道”),只是層層解脫過程中的某一階段,最終還是要破除無量的執著,方能與道同體,超越生死的系縛。

老子之道與莊子之道略有區別,它是先天地生又在上帝之先,獨立不改,周行不殆的。但老子之道也是道體與道用的整合,同樣也是離用無體的。老子之道必然貫穿到自然、社會、人身與人心之中,貫穿到現實之中。對于老子之道的會悟,更必須破除有限心智的迷執和有限知識的遮蔽,破除物我的對峙、主客的分裂。道家的超越之道同樣內在于現實世界、現實生活之中。不過它常常用否定、消解的智慧,破除迷惘、困惑,解放心靈,使你更有睿智地面對復雜的大千世界和不同的際遇、坎坷。所以真正的體道者,一定能用大智慧更好地生活著。道家的圣人、真人、至人、神人、天人的人格境界與儒家圣賢人格常常是相通互補的。山林與廟常、遺世獨立與積極入世常常是互動的兩面。因此,“道”與人生并不是隔截的,“道”就在人的生命與生活之中而并未懸擱起來。

第三,佛家。緣起論認為,人生與宇宙一切事像都是由各種因緣和合而生,即各種條件和合而成,一切事像都是剎那生滅,永遠變化(即“無常”),因而無實自體,無實自性,沒有永恒不變的實體(即“無我”)。華嚴宗的根本原理是“相待互涵,圓融無礙”。其“理事無礙觀”以諸法(現象)與真如(本體)炳然雙融,理與事、事與事相待而有,交融互攝,相即相入,熔融無礙為主要內容。世間各種現象互為因果,相資相待,彼中有此,此中有彼,此即是彼,彼即是此,相即相入,處于“重重無盡”的聯系之中,這叫“無盡緣起”。也就是說,一切現象是無限廣大又互相包容,既有區分,又相互貫通為一個整體。整體與部分、同一與差別、生成與壞滅有著辨證的聯結。“華嚴宗佛學乃是一套機體主義之哲學體系,預涵透徹分析,然卻能盡超其一切限制與虛妄,蓋旨在得證一切無上智慧,彰顯一切差別世界,統攝一切完全整體,融合一切真際層面,悉化入無差別之法界總體,宛如天上奇觀,回清倒影,反映于娑婆若全智慧海——而海印三昧,一時炳現!”[10]

天臺宗“圓融三諦”說,認為眾生的心通過圓融空、假、中三諦而把握一切現象的實相,也就是把握了真如。實相、真如有本體的意義。眾生的一心與本體相通。空、假、中三諦互相融合,同時成立,每一諦皆同時兼具其他二諦。“空”是諸法當體即空,是抽象的真理層面;“假”是諸法由因緣生,因而是假有幻有,是具體的現象層面;“中”則不執著于空、假二邊,而超越二邊,同時又綜合二邊,以顯中道佛性。此中抽象與具體融合為一。三諦中任何一諦并不孤立地成一領域,而是三諦互融,三重境界同時顯現;因為它們同時為一心所化的三智所觀照。于是,形成即空即假即中的三諦互融境界。天臺、華嚴學說充滿了中國形上學的智慧。

禪宗標榜“不立文字,教外別傳,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其“即心即佛”的思想,把現實界與超越界打通了。涅槃境界、成佛理想、彼岸世界,其實就在當下,就在現實之中。寓出世于世間,在現實中求得解脫,正是中國佛教的特點。所謂“運水搬柴,無非妙道”,“平常心是道”,都是此意。禪宗在中國文化的影響下,以現實的人生置換虛幻的未來,創建了以現世的自我精神解脫為軸心的生命哲學,上求菩提,下化眾生,關懷現世,接近并幫助人民,成為中國佛教的品格。馬祖道一禪師說:“一切法皆是佛學,諸法即是解脫,解脫者即是真如。諸法不出于真如,行、住、坐、臥,悉是不思議用,不待時節。”可見形上本體與現象不二,佛心本性具足,道不在外。人們只要化解迷執,隨順自然,護持真我,則行住坐臥,無一不是真如,無一不是解脫。

反觀儒釋道三家,重心都在追求人生的理想境界,真善美合一的境界,都主張在現實生活中成就理想人格。與這一終極目標的達成相一致,其形上學的智慧,是周遍圓融、即體即用、即現象即本體、即剎那即永恒、既超越又內在的。要之,他們都沒有執定絕對完滿、永恒不變的獨立實體或邏輯的上帝,而是啟發人們架設許多通向本體理境的橋梁,化神奇于平淡,寓平淡于神奇。:

三、余論

西方實體主義學說無疑是人類哲學的寶貴財富,值得我們認真吸取。本文的目的不是評價這一學說,而是企圖說明,中國哲學的路數與西方前現代實體主義的路數很不相侔。在一定意義上,我們不妨說它是一種非實體主義的。中國哲學的原型觀念中,中國儒釋道三家的理論中,都有自己豐富的形上學或本體論思考,但它不是實體論式的。[11]中國哲學是一種機體主義的存在哲學、生命哲學、人生哲學,有它自己獨到的形上睿智。

這一非實體主義的本體論,啟導人們體悟人的本源的生存方式就是人與天地萬物一體,而不是人與世界、本質與現象、主觀與客觀的分離和隔絕。天與人、體與用、心與物的和合是世界與人最根本的存在狀態,只有從這一根本狀態出發才能更好地會悟或尋求世界的本體。

這一非實體主義的本體論,承認世界是一個大化流行、無窮變化的世界,承認本體與現象、現象與現象、人與天地人我間充滿著重重無盡的聯系和相依相待的網絡,人生存于這一永恒流動、相互關聯的世界中,沒有絕對至上、靜止自立的“體”,那種“體”對于人生沒有意義。世界存在的意義是隨著人的生存而展開的,而人的存在決不是某種實體、某種存在者,而是存在本身。

這一非實體主義的本體論,把關于形上本體的追溯與人生的現實活動和價值目標、理想人格與理想境界之實現結合起來,貫通形上與形下,貫通超越與內在,貫通理想與現實,最終圍繞著“人”而展開,而啟迪人們體驗生活,提升境界,超越自我,解放心靈,爆發出創造精神。

參考注釋:

[1]“五行”早在夏、商的時代就是一種重要的學說,決不是直到陰陽家鄒衍才發明出來的。請參見欒調甫:《梁任公五行說的商榷》,《東方雜志》21卷15號。

[2]參見魏啟鵬撰:《德行校釋》,巴蜀書社1991年8月版,第177頁。

[3]馮友蘭:《中國哲學簡史》,北京大學出版社1985年2月版,第158頁。

[4]例如,中醫認為肝木是依靠肺金制約的,金衰不能制木則導致肝火旺,故在治療時應以培土生金為主,使肺氣宣通,以抑肝木。

[5]《黃帝內經》:“夫四時陰陽者,萬物之根本也。所以圣人春夏養陽,秋冬養陰,以從其根,故與萬物沉浮于生長之門。逆其根,則伐其本,壞其真矣。”又“黃帝曰:夫自古通天者,生之本,本于陰陽。”這里所說的“根”、“本”、“根本”,是說生命(生息)與陰陽之氣是一回事,很重要,要注意護持,然并沒有形上實體的意謂。

[6]成中英特別重視“氣”包涵的動的功能、生命力及精神性等,見成氏《中國哲學范疇問題初探》,《中國哲學范疇集》,人民出版社1985年8月版,第77頁。

[7]李約瑟:《評馮友蘭〈中國哲學史〉》,《中州學刊》,1992年第4期,郭之譯。又,杜布斯(H.H.Dubs)把“氣”譯為“matter-energy”(物質—能量);陳榮捷把“氣”譯成“materialforce”(物質力量),并提醒人們注意,在11世紀宋明儒家出現之前,“氣”原初“指與血氣相聯的一種心理生理交融的力量”,因此應譯為vitalforce或者vitalpower(生命力),見陳榮捷:《中國哲學資料書》,第784頁;牟復禮則把“氣”譯為“有生命力的精神”,見牟氏《中國的思想基礎》,第60頁。

[8]李存山:《氣、實體與場有》,《場與有——中外哲學的比較與融通》(一),東匠靄嬪紓?994年8月版,第125頁。又請見李志林:《氣論與傳統思維方式》,學林出版社1990年9月第1版。

[9]詳見唐力權:《自由與自律之間:存在主義與當代新儒學的主體性觀念》,《場與有——中外哲學的比較與融通》(二),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5年7月版,第13~15頁。

第4篇

1.     哲學與文化

2.     人類的文化存在

3.     歷史哲學與文化形態

4.     景觀與觀相

5.     文化與文明

6.     文化形態與歷史共時性

7.     中國文化的文化性

title: china philosophy—culture existence and culture morphology

     —from nature philosophy to culture standpoint

abstract: the culture morphology in historical philosophy is a humanistic weltanschauung; the thought of the existence of culture is a culture philosophy that is corresponds to nature philosophy of western culture, the cultural essence of chinese culture is the existence of culture, the nature, history, humankind, society and humanness in the view of china philosophy is consistent. the cultural anthropology and the historic philosophy provide an especial view for culture study, the synchronism represents this philosophical concept. the china philosophy as meta-philosophy is the culture philosophy or human’s philosophy, which can provide a unified view between science and humanism, in the realm of chinese culture the western culture and the chinese culture is complementary each another.

 

 

1. 哲學與文化

 

如果說歷史、文化、與社會是自然與人類生存的境域關系,那么歷史、文化與社會的存在性問題就是哲學的視域,從后者去看前者是自然的,前者具有一種客觀的前存在或己存在的性質,這正是傳統西方哲學的自然哲學世界觀,就是說世界和人總是作為哲學視域的對象或內容而存在,哲學的西方起源就是一種本體論的視域,亞里士多德的哲學就是其正宗,但哲學自身一直是成問題的,因為哲學的視域總是具有現時性,哲學能否能成為自己視域中的對象,一直是西方傳統哲學的無法逮住的自己的幽靈,元哲學不是傳統自然哲學性質西方哲學的自身本質,傳統自然哲學本質的哲學只是自然科學的元學 (meta-physics ) 或者最多是一種哲學學,而不是自身的元學,西方哲學傳統統中的終極原因永遠只能是自然對象意義上的自身原因,“第一哲學”如果仍然追求客觀的終極原因而不能轉向存在意義上的自身,哲學 (philo-sophia) 就永遠無法實現愛與智慧的自身同一。

哲學認識論的發展和人文領域批判性認識的增長使哲學視域與存在境域的分野日漸模糊,一方面認識論和方法論如現象學、語言問題等成為了近現代哲學的主題,另一方面,自然科學基礎理論的自身元學性質如范式理論、宇宙理論、基因倫理問題等己經成為對最具廣泛影響力的思想,這些都意味著哲學的基礎已開始從一種傳統自然意義世界觀轉移為一種自身本質意義上的視域,這個自身的最終意義當然是人自己,但對這種意義上的哲學轉向人們并沒有足夠的認識,因為在西方傳統自然哲學的體系框架中,人總是哲學視域中的被觀察、被研究的對象的人,而不是自在自為的自身一致的人,因此在西方文化中,人總有一個客觀的被研究、被觀察的本體人之外的靈魂(上 帝)。

在西方傳統中,形而上學研究是就對世界本源的探索,在人的經驗之上,自然之外存在某種終極的東西,是西方文化的“信仰”,一方面,世界作為一種對象意義的存在是西方傳統形而上學的出發點,把世界萬物的經驗存在都歸結為某種最基本、最簡單的原理、先驗原則是古希臘人和傳統哲學家的基石,亞里士多德的第一哲學就是關于自然的形而上學,在西方哲學傳統中,”自然”具有一種哲學的純粹性,是客觀性和理性的文化根基,因此,一個客觀性的終極的真理或原理作為一種萬能知識體系的基礎就是哲學家夢想的天堂,直至今天仍在引誘著大科學家們為此奮斗而至死不渝。另一方面,相信人的世俗生存之上還有一種萬能萬有的超驗生存是基督教第一教義,但人對上帝的分離卻是一去不回頭的現實,人不斷地從把對上帝的實現轉化為世俗自身的啟蒙自覺,在與宗教神學的解脫斗爭中,理性就是最強大的工具,但理性自身卻不能邏輯地證明自己,這與上帝最終是無法解釋的一樣,信仰無需解釋,但哲學家在經驗與理性之間的尷尬使哲學幾無立地,萊布尼茲再次將自然的純粹性引入哲學,康德把自然的純粹性替換為理性知識的純粹性,歐陸哲學家信仰先驗、重視判斷,英美哲學家依信仰邏輯、側重分析,但無論對于任何一方,世界始終都是存在于傳統的自然純粹性的基礎之上,理性對自身的不可證性的絕境,使哲學家的雄心一次次遭受挫折,現代哲學家們大體上已放棄了這種終極純粹性的理想,但礙于自身傳統立場,西方哲學無法有一種“文化”存在意義上的視角,雖然人類從自然人成為社會人的過程貫穿了整個人類歷史,但從自然哲學基礎上起源的西方哲學轉向以人自己和自身為視角的人文哲學卻只是近代才開始的事,哲學家們看不到西方哲學的真正的突破在于能否走出“西方”的框架,走出“自然”哲學的傳統,但至少這在歷史哲學中看到了先兆,可以從世界歷史的文化觀走向世界的文化哲學觀,即從自然哲學基礎上的傳統哲學走向文化化的哲學。

從非純粹哲學的一般的人文學觀點發展為真正哲學的文化觀是哲學的文化轉向,我們就可以有與自然哲學相對應的文化哲學,這種文化哲學不同于較狹義的哲學文化人類學范和圍內的文化哲學,也不僅僅是歷史范圍內的歷史意義上的文化哲學,而是與自然存在性世界觀基礎上的傳統西方哲學相對應的文化存在性的哲學。人文或人與自然的對立是西方文化的傳統,但從中國文化傳統來看,人不是神的造物而只是自然的延續,在這個意義上,人就是自然的文化超越,人的存在使自然也文化化了,世界是文化的存在,這就是中國傳統的天人合一理念的現代哲學定義,這樣就是從一種自然意義上的哲學轉向為本質的文化哲學,這是一種世界觀的自身翻轉。這種文化哲學即不是學科的元學,也不是一種關于文化研究的哲學,而是自然、人類和人的文化存在的自覺,這正是中國文化和中國哲學的本質,比如,在中國文化和中國哲學中,傳統的“天下”觀就是這樣一種文化觀而對應于“世界”的自然觀,這種對應性表現了中西文化和中西哲學的互補性而不是對立性

,中國哲學意義的文化哲學并不與西方哲學相對立,這正與文化存在不與自然存在相對立一樣,文化與自然的一致性正是中國哲學的本質,從傳統世界觀走向文化觀就是走出西方傳統哲學的體系而實現自然、歷史、人類、社會與人性的一致的哲學轉向。

 

2. 人類的文化存在

 

通常的歷史哲學只是一種歷史學的元學,即通過對歷史學的再認識去對待歷史,那么有沒有一種歷史的元學?即以歷史自身的存在性而表現的歷史?這要求一種由不同于傳統自然哲學觀支持的歷史哲學,即歷史不被“看成”是自然意義上的歷史,而是歷史自身的和自己的“存在”,這時,人的存在與歷史才是同一的,在歷史哲學和文化人類學、哲學人類學的研究中,深層次地表現了這種哲學的轉向。

在人類學領域,人類被作為唯一的研究對象,這種集中性使一般學術研究的自然歷史的背景被置換為人自身的發展歷史和人類社會的視域,人類主要以自己的產生、發展歷史和人的社會生存環境為背景,在這樣的視域中,人成為了一種學術研究上的目的和標準,這仍然符合西方學術傳統,在西方文化中,歷史上曾一次次有哲人高呼“人是萬物的尺度”(普羅塔戈拉)、“人是目的”(康德)這樣的口號,但這仍然只是把人作為自然和社會最終的形式和目的,人仍然只是一種被研究、被認識的對象,這種存在的人而不是人的存在的觀點,最終不能脫離從自然或上帝的抗爭中分裂出來的人這樣西方文化的本底,人只是一種在最終追求的目的和意義上的人,即使是極端性的人類中心主義,也只是把人與自然調換了相互的對立位置,而不是真正的人與自然的統一。

在西方文化傳統觀念中,人是被上帝創造的,但是人的世俗生活卻是人自己創造成的,世俗的意義就是現實的人的行為空間,世俗生活就是人的社會存在,在廣義的文化概念的意義上,這也就是最大的文化模式,被創造成的人成為實現自己的人,與人類的自然存在轉化為社會的存在一樣,人成為了人自身、人自身的歷史意義上的文化存在,這是不知不覺之中發生的基本觀點的本質性轉折,在純粹哲學的意義上理解,文化就是人在自身發展中的自己創造性的存在,即不是被創造的存在,也不是停留在自然中的對象,在此以前,文化只是狹義地被理解為人為的創造,在文化哲學中,文化就具有與真正的人類性即人性的同一,正是在這個基礎視域上,哲學最終脫離西方傳統自然哲學和神學的本底,在這種最高哲學理解上,文化是”自然中的自然”而不是從自然中分離和對立、抗爭的”第二自然”,當然人也就不是被神創造或從神分有的人,而是文化存在的人,文化哲學把文化存在擴展為世界存在,文化哲學也就是人的哲學。

在歷史哲學的研究領域中,斯賓格勒 (oswald spengler 1880-1936) 獨到地看到了一種高于通常歷史學中的特別觀察方法,他稱之為比較文化形態,在“西方的沒落”一書中最能集中性地表達他的觀點方法的一段文字如下:

“在公元10世紀,浮士德式的心靈突然覺醒了,并表現為無數種形態。在這些形態當中,同建筑和裝飾并行出現了一種具有顯著特征的“民族”形式。從加洛林帝國的諸民族形態——薩克森人、士瓦本人(swabians)、法蘭克人、西哥特人、倫巴第人——中,突然出現了德國人、法國人、西班牙人、意大利人。迄今為止,(有意識的和審慎的,或無意識的和粗略的)歷史研究把這些文化民族一律看成某種存在的東西,看作首要的東西,而把文化本身看作是次要的東西,看作是文化民族的產物。據此,歷史的創造性單位只是印度人、希臘人、羅馬人、日耳曼人等等。由于希臘文化是希臘人的產物,因此希臘人必定很早就已經這樣存在了;因此,他們一定是外來移民。任何其他關于創造者和創造物的觀念似乎都是不可想象的。因此,我的一個具有絕對重要性的發現就是,這里所提出的諸種事實導致的將是相反的結論。可以絕對確定的是:各偉大的文化是一些原始的或源頭性的實體,是從最深層的精神基礎中產生出來的;在一種文化的魔力下,民族乃是文化的產物而非文化的作者,不論是在民族的內在形式上還是民族的整體表現上,都是如此。這些控制和塑造著人類的民族形態,跟各種藝術及思維方式一樣,也具有風格和風格的歷史。雅典民族之為一種象征,不亞于多立克式的神廟,英國人之為一種象征,不亞于近代物理學。世上有阿波羅型的、麻葛型的、浮士德型的民族。阿拉伯文化并不是“阿拉伯人”所創造——事實正好相反;因為麻葛文化開始于基督時代,阿拉伯民族代表了那一文化最后的偉大創造,一個共同體通過伊斯蘭教而結合在一起,就像此前的猶太人和波斯人的共同體也是通過他們的宗教而結合在一起一樣。世界歷史即是各偉大文化的歷史,民族不過是一種象征性的形式和容器,這些文化的人們在里面實現他們的命運。”(西方的沒落,吳瓊譯,第二卷  第六章 城市與民族(c)原始人、文化民族和費拉 三)

這種文化的先在性是具有深刻哲學意義的,但文化的存在性在西方文化和西方哲學中是難以找到傳統資源支持的,西方主流學術傳統中二元對立的觀點是根深蒂固的,世界沒有三值邏輯,因此其它的理解難于被傳統學術意識形態或學術規范所接受,比如,卡爾·波普 (karl popper,1902-1994) 就提出過“第三世界”的獨特見解,他認為物理世界(世界i)和精神體驗世界(世界ii)之外有一個人類知識的客觀的世界iii,雖然這仍然是處在西方傳統哲學的基礎上,但遠未能發展成為一種主流哲學,斯賓格勒并沒有文化的存在性的哲學觀念,當然也沒有將他的思想提升到真正的哲學純粹性,他的學說只能停留在一種思辯的前哲學中,實際上,文化的存在性只有在中國文化的境域和中國哲學的視域中才是自然的,這就是文化與歷史的同一性,盡管對歷史的存在性可以有諸多看法,但歷史與人類、人或人性的同一性這種本質不可懷疑,這正是中國文化和中國哲學的本底,這種同一性不僅排除了自然的對立性,也排除了神學的超驗性,只有在文化存在、文化境域和文化的視域中,自然、歷史、文化與人性的一致性才能得到真正統一的理解,只有在這個基礎上,人與社會的同一性才能最終得到闡釋。

“文化”這個概念與“歷史”一樣,其存在境域就是“社會”,實際上,一些歷史學家如歷史年鑒學派就以一種歷史和社會交織的新史學的眼光看待歷史,以一種歷史中普通人的生活的整合這樣的文化方法處理歷史;與此相似,也有人類學家如格爾茲(clifford  geertz)把具體社會生存看作一種立體的文本進行文化闡釋性,這樣,文化和歷史一樣,具有社會存在的元學闡釋性本質。在中國文化的境域和視域中,文化和歷史是同一的,是一種自身的存在意義上的元學,但這卻是一直困擾著西方哲學家的傳統困難,因為在西方傳統中,既缺乏歷史的文化承繼性境域,因此也缺乏文化的歷史性本質的視域,這樣,雖然“文化”在今天已經成為最顯著的具有歷史意義的社會“現象”,但文化的存在性仍然是西方哲學和人文社會學視而無睹的盲點。

 

3. 歷史哲學與文化形態

 

在近、現代歷史研究中,歷史哲學大體上仍然只是自然哲學在歷史中的應用,這雖然與西方傳統學術思想一致,但與歷史的本質并不相容,因此在歷史學和歷史哲學中時有自相矛盾的理論沖突,按照自然哲學的基本觀念,歷史就會具有一種可以邏輯化的發展規律,因此許多學者如維柯、歌德、黑格爾、孔德等等就提出了各種不同的歷史發展階段理論,但這些理論最多只能是一種對歷史的闡釋方法或歷史學的一種有爭議的研究工具,即是無法歷史驗證的,也不會有一種科學預言的意義,這樣歷史哲學本身的意義也就成了問題,實際上歷史哲學所能做到的主要是對自然哲學用于歷史的方法批判,比如對實證主義方法的主張或批評就是歷史哲學一個主要論題,因此在這個意義上,具有自身特殊意義的歷史哲學是從斯賓格勒開始的。

在斯賓格勒的研究中,歷史被脫去了由歷史學家加置其上的種種理論框架,歷史不被看成是單線的、分期的、進化的體系中的歷史,每一種具體的歷史具有一種自身的存在的意義,斯賓格勒的比較文化形態的方法,企圖以不同于傳統自然哲學的文化方法去處理歷史, 這一點正是他的雄心:”正如伽利略在他所著“試金者”一書的名句中所說的,哲學是自然的一本大書,是用'數學語言'寫成的。現在,我們期待著一位能告訴我們歷史是用什么語言寫成的和應該怎樣去讀它的哲學家。” “我們的論題原先只包括有限的現代文明的問題,現在卻擴展為一種新的哲學--一種在形而上學方面已經枯竭的西方土壤所能產生的未來的哲學,一種西歐人的心智在往后的階段里所可能產生的唯一的哲學。它將擴展成為一種世界歷史的形態學(morphology of world history)的概念,即作為歷史之世界(world-as-history)的形態學的概念,其與迄今為止幾乎是哲學的唯一主題的作為自然之世界(world-as-nature)的形態學概念正相對照。它將重新審視世界的形式和運動,審視它們的深度和終極意義,但這一次是按照一個完全不同的安排來審視:這次安排的組織,不是把它們放在一個包含所有認知對象的總體圖像中,而是放在一個生命的圖像中;這次安排的呈現,不是把它們看作既成的事物,而是看作正在生成的事物。”

(西方的沒落,第一卷 第一章 導言 三)

把世界和歷史看成具有生命的本質性這樣的觀點并不稀罕,如柏格森的生命哲學等,斯賓格勒的特殊處在于他通過把歷史壓縮到一個狹窄的純文化視域,借助于傳統的美學和藝術批評方法處理歷史,從而使歷史成為文化“景觀”,使歷史具有一種(純)文化視角的研究方法,他能夠做到這一點,是因為西方文化中歷史與純文化的藝術具有起源上的同質性,這是斯賓格勒能夠建立他的宏論的基石,借助于美學理論和藝術批評方法,他能夠借助西方歷史中大量的純文化現象的重繪歷史的文化圖景,斯賓格勒援引歌德的藝術眼光和尼采的反理性主義哲學,由此他實現了通常歷史哲學的批評立場向文化哲學的轉向。

對西方文化傳統的反叛確實能夠從純文化領域發軔,比如近代西方歷史的轉折就是以文藝復興的方式走向歷史舞臺的,但這首先是歷史,事后的學術視野只是一種反思,而且在西方傳統的學術體系中,科學與人文相隔閡,本質的自然哲學與人文意義上的文化捍格不通,歷史與藝術的分化而獲得一種科學的客觀性,因此歷史學具有一種自然哲學的基調,所以實證的歷史學方法與自然科學方法是相容的,而歷史哲學卻總是對自然歷史的批判視角上對待歷史,因此歷史哲學的興起主要是對既往歷史學的理性分析和批判,但歷史哲學與歷史學畢竟不同,所以歷史哲學家眼中的歷史總是文化意義上的歷史,比如,黑格爾的歷史哲學的框架就相當于一種世界歷史范圍內的文化觀,但與黑格爾不同,斯賓格勒的歷史哲學是歷史學本身的文化化,他不過是借藝術批評方法的文化回歸,但歷史哲學并不能取代歷史學,藝術更不能取代歷史,在西方文化背景下,能夠做到用“世界歷史的形態學”直接代替傳統的”歷史”,斯賓格勒是西方第一人,但也是這個原因,斯賓格勒得不到歷史學家的認同,也不能得到哲學的歸化,但在一種正在興起的文化熱中引起無窮的興趣。歷史哲學并不具備有哲學的文化化翻轉能力,因此歷史哲學的成果并沒有引發西方哲學領域中的文化轉向,

當然斯賓格勒的雄心遠不是他所發軔的純文化領域,他用“觀相”的方法幾乎遍歷了從數學、物理學、技術、經濟、政治等所有的知識、社會領域,在第一卷結束時,他總結道:”浮士德式的智慧所指向的最終課題--雖然它只有在其最興盛的時刻才能認識到這一課題--就是要把一切的知識都融入一個龐大的形態學的關系系統中。” 雖然如此,斯賓格勒仍然只是在“浮士德式與阿波羅式的自然知識”框架中重新處理所有的人類知識領域,西方文化基于自然哲學的基礎而使科學與人文相對產,科學叩不開對人文學的大門,斯賓格勒也只能在哲學大廈的門廳中止步。斯賓格勒沒有遵循西方哲學傳統對終極、純粹、先驗、本質、理性等等概念的理論研究方向,也不是追求認識論上的純粹性和方法的分析批判性,而是直接展示一種普遍性的文化存在,在西方哲學的體系框架內,斯賓格勒找不到能夠表達他的思想的概念、范疇、和邏輯方式,斯賓格勒的所有術語、觀點、言說方式與傳統哲學無法沾邊,在主流哲學的體系中他幾乎沒有立足之地,最多與反理性主義的尼采相知己,他只能用自己的一套術語、象征、比喻和藝術批評式的風格表達他的思想,甚至斯賓格勒的觀相方法和景觀體例可以認為具有與現象學等相類似的方法論與體系的統一性,但完全無法取得現象學那樣的哲學地位。他的書并不晦澀,廣博的知識和豐富的聯想充滿天才的洞見,但比喻的廣泛性和寓言式的意義卻令人難已追隨,神啟示式的獨斷、巫師式的預言,比如,最后的文明階段的描述和以后得重回野蠻的再循環,即使在隱喻的意義上也令人難以接受,但他對他世界的解讀卻多少是似曾相識地得到證實,就象一個藝術評論家對一幅油畫的或一首交響樂充滿激情的而又費力的解釋一樣,令人向往但無法插話,他對于純文化的藝術如詩歌、戲劇、繪畫、建筑、裝飾,宗教、心靈、情感、習俗等以一種歷史整合意義上的文化劃分前無古人,他的讀者從對他的閱讀中能領會到一種強烈的文化精神的氣質,但他的研究對于西方學術界來說,是即不能服心地接受又無法拒絕其魅力的。

對于斯賓格勒或許不應該苛求,斯賓格勒只是沒有找到能夠立足的哲學基石而哲學家們不愿意從他的角度出發來認真地反思他們的哲學基礎。斯賓格勒的思想需要一種不同于傳統西方哲學基礎支持才能得到真正的學術嚴格性,才能把哲學的“普遍性原理”轉變為“普遍”的原理性,能夠實現這一點唯一只能依靠中西哲學的真正融會貫通,這一點的實現也就是傳統西方哲學從自然哲學基礎向文化哲學的轉向。

 

4. 景觀與觀相

 

斯賓格勒將文化形態理解為一種具有類似生命特征的歷史或社會現象,實質上是企圖以生命來解釋文化的存在而不是以生命來解釋歷史,因此一方面他否定歷史的單線發展理論,另一方面又以生命從生到死的自然循環來說明文化的周期性,這樣,他只是以文化代替歷史而不是研究文化以闡釋歷史。要把一種心靈的審美理論轉變成真正的哲學理論,斯賓格勒無法做到這一點,在歌德的先導下,“景觀”和“觀相”成為了他的理論工具,在這種視野下,世界不再有那種客觀的清晰性,而是一種朦朧的藝術或有機形態,這就是西方人所不熟悉的文化形態的世界觀的魅力:

“所謂的歷史研究,實際上就是純粹觀相的活動,對于這一研究,除了借助歌德的自然研究的過程,不可能得到更好的說明。歌德研習礦物學,他的眼界同時自行結合到地質史的一個綱略中,在那里面,他所忠愛的花崗石的意義,幾乎等同于我所謂的原始人在人的歷史中的意義。他研究了一些著名的植物,研究了生物變形的原初現象,以揭示所有植物生存的歷史的原始形式;進而,他又對在那時還沒有被充分掌握的植被的縱向上升與螺旋上升的趨勢提出了非同尋常的深刻見解。他對骨化現象的研究整個地是基于對生命的沉思,這一研究使他在人身上發現了“頷間骨”,并提出這樣一個觀點:脊椎動物的顱骨結構是從六種脊椎骨發展出來的。這所有的種種,沒有用到一個因果律的概念。他感受到了命運的必然性,正如他自己在“未完成之歌”中所表達的:你只能這樣,你無法逃脫自我。太初的神諭,往昔的先知,皆已言之鑿鑿。時間與任何權柄,皆無法將生命的形態毀損。凝神注意著,看那生命如何展現自身。'“(第一卷 第四章 世界歷史的問題 十一)

在這個基礎上,斯賓格勒以比較形態學的名義予以應用于歷史而使歷史文化化:

“然而,‘人類’本來就既無目標,又無觀念,亦無計劃,與蝴蝶或蘭草等沒什么兩樣。‘人類’只是一動物學的名稱,是一空洞的字眼。但是,當我們祛除幻影,打破魔圈,立即便會看到驚人地豐富的現實形式——……在這里,文化、民族、語言、真理、神靈、景觀等等,……都屬于歌德所言的活生生的自然,而非牛頓(newton)意義上的死氣沉沉的自然。我把世界歷史看作是一幅漫無止境的形成與轉變的圖像,一幅有機形式的奇妙的盈虧的圖像。相反,專業的歷史學家則把它看作是絳蟲一類的東西,只知道不斷地把歷史時代一節節地往自己身上增加。” (第一章 導言 七)

“藝術的形式跟戰爭和國家政策的形式聯系起來了。同一文化的政治方面和數學方面,宗教概念與技術概念之間,數學、音樂和雕塑之間,經濟學與認知形式之間,都將顯示出深刻的關系。……尤其重要的是,這本書還將突出這樣一個事實:這些偉大的形態學關系群在世界歷史的整個圖像中各自都象征性地代表了一種特定的人類,它們在結構上是嚴格對稱的。正是這一透視法,才第一次向我們打開了歷史的真正風格。” (第一章 導言 十六)

斯賓格勒甚至把它的觀相方法應用到自然科學上:

“在西方,用系統的方式處理世界,在過去的一百年中已經達到并通過了它的頂點,而觀相的方式的偉大時代尚未到來。在百余年的時間里,在這塊土地上仍有可能存在的所有科學,都將成為與人有關的一切事物的一種廣泛的‘觀相學’的一部分。這正是‘世界歷史形態學’的意義所在。在每一科學中,在此科學的目標以及內容上,人們說的盡是有關自身的故事。科學的經驗即是精神的自我認識。正是從這一角度出發,我們剛剛談論數學的一章,亦是觀相學的一章。我們所關心的不是這位或那位數學家的意圖,也不是學者本身或他的結論對知識積累的貢獻,而是數學家作為一個人的存在,是他的作品作為他自身現象的一部分的表現,是他的知識和目標作為他的表現的一部分的特征。只有這些對于此處的我們最為重要。數學家即是一種文化的代言人,通過他,我們可以了解那一文化,而他作為人格和心靈,作為發現者、思考者和創造者,則屬于那一文化的觀相學。”(第三章 世界歷史的問題 a 觀相的與系統的 五)

透視科學家與科學的關系當然也就是人與自然的關系,但生命個體與文化的生命之間不是能直接比擬過渡的,自然界中的生命是以具體的個體形式存在,但文化卻不能被看作某一種個體,人們都知道生命個體具有生命,即以生命方式存在的個體就是生命體,因此不是生命個體就是生命,生命是生命個體的生命現象,文化是具有這樣一種現象特征的,因此我們常說文化象征或文化現象,但對于文化本身來說,最多只在純文化意義上才有直接載體,如美術、建筑藝術,詩歌等等,所以斯賓格勒不得不主要依靠純文化的表現和美學、藝術批評方法,但當斯賓格勒“觀相”歷史意義上的文化”景觀”時,就是將歷史看成為一種有生命的藝術品并對其運用審美的批評方法,但斯賓格勒遠沒有達到康德那樣的對審美判斷的哲學高度,斯賓格勒仍以生命個體性存在看待文化,所以他無法避免一種文化像生命個體一樣,一定走向沒落、死亡的必然命運。文化雖然被他看成是生命的有機體(形態),但這只是一種比喻的層次,即不是理論自身的邏輯,當然也不是對文化形態的本質的真正理解,生命、文化本身不能應用邏輯,但是理論必須具有自身邏輯的嚴格性,無論你如何描述、解釋,但比喻不能成為定義,比較描述不能代替理論自身的邏輯,斯賓格勒沒有將文化和文化形態真正的概念化,沒能進入文化的哲學視域,文化的存在性不能清晰被闡釋,所以也就無法得到文化形態的真諦,這正是斯賓格勒的局限性。

從音樂與、雕塑、建筑的純藝術領域,到生命、心靈意象與感的世界,盡管斯賓格勒描繪了一種歷史透視畫,畢竟囿于西方文化背景的限制,他無法完全擺脫他長成的文化,斯賓格勒始終只能在亞里士多德所奠定的自然哲學為基礎的客觀世界之外徘徊,他最終無法征服的山峰就是人、人性與文化的同一性,所以他也無法真正理解文化的存在,盡管斯賓格勒在“西方的沒落”中以問文化是什么開始,雖然觀相與景觀的文化形態具有透視的同一性,但這不是本質的同一,而只是一種純文化的審美,文化形態沒有得到一種區別于自然生命的真正說明,文化形態沒有真正的哲學的根基,觀相的方法和景觀理論也沒有成為一種具有學科學術意義的方法論、認識論的理論,文化觀也就不會成為真正的、純粹意義上的哲學,斯賓格勒自白:”必須承認,我在那些暴風雨的歲月中所寫出的東西,只是對清晰地展現在我面前的事物的一種極不完整的論述,在今后的日子里,我的任務就是聯系事實,尋找能使我以最有力的形式表達我的觀點的表現手段。”

(修訂版序言) 而他以后,學術界甚至沒有看到對文化形態研究的真正進展。

 

5. 文化與文明

 

斯賓格勒所理解的文化形態是對生命的比擬,這樣他也就把個體生命的過程簡單地理解為文化的周期,因此斯賓格勒“把文明理解為一種文化的有機邏輯的結果、完成和終局,”“在本書中,將第一次在一種周期的意義上用它們來表達一個嚴格的和必然的有機發展系列。文明是文化的必然命運,依據這一原則,我們可得出一個觀點,使歷史形態學中最深刻和最重大的問題能夠獲得解決。文明是一種發展了的人性所能達到的最外在的和最人為的狀態。它們是一種結論,是繼生成之物而來的已成之物,是生命完結后的死亡,是擴張之后的僵化,是繼母土和多立克樣式、哥特樣式的精神童年之后的理智時代和石制的、石化的世界城市。它們是一種終結,不可挽回,但因內在必然性而一再被達成。” (第一章 導言 十二) 這樣文化與文明的關系只是一種外加的邏輯,而這種邏輯并沒有在斯賓格勒的理論中形成,他沒有達到人性與文化同一性的理解,雖然他理解到文明是文化的外在和人為的狀態,但同時把文明理解為文化必然達到的最后階段,這令人非常遺憾,他由此推論:從文化到文明的過渡,在古典世界是在公元前4世紀完成的,在西方世界是在19世紀完成的。 “每一個活生生的文化都要經歷內在與外在的完成,最后達至終結--這便是歷史之‘沒落’的全部意義所在。在這些沒落中,古典文化的沒落,我們了解得最為清楚和充分;還有一個沒落,一個在過程和持久性上完全可以與古典的沒落等量齊觀的沒落,將占據未來一千年中的前幾個世紀,但其沒落的征兆早已經預示出來,且今日就在我們周圍可以感覺到--這就是西方的沒落。每一個文化都要經過如同個體的人那樣的生命階段,每一個文化皆有其孩提、青年、壯年與老年時期。” (上卷 第三章 世界歷史的問題 七) 這樣的論述在理論的自身和對象上都沒有邏輯性支持,具有獨斷性,他對文明的定義并沒有使我們學到更多的東西。這導致他得到人們無法接接受的結論:

“對于西方人來說,偉大的繪畫或偉大的音樂不再是什么問題。他們在建筑方面的潛力,在這幾百年來,已發揮殆盡。只有外擴的潛力,還有發掘的余地。不過,對于充滿了無限希望的、健康而且生氣勃勃的一代人來說,及時去發現這些希望中有些不會有什么結果,我不認為這有什么壞處。如果注定要破滅的恰恰是人們最為珍視的希望,那么,一個經得起一切考驗的人是不會因此手足無措的。對于某些人來說,要他們在其決定性的歲月屈從于一種信念,承認自己在建筑、戲劇、繪畫等領域已經沒有什么可征服的,這問題確實是悲劇性的。可是,如果他們做不到又有什么關系呢!……但是,現在,若干世紀的工作終于使他能夠在與一般文化框架的關系中去觀察自己的生命中的意向,去考驗自己的力量和目標。我只希望新的一代能為這本書所打動,把自己投身于技術而不是抒情詩,投身于海洋而不是畫筆,投身于政治而不是認識論。除此之外,他們沒有更好的事可做。” (第一章 序言 十四)

實際上,只有在文化與人性的同一性中,我們才可以理解:文明是文化形態的疑結,文明是文化生命的有機載體而不是死亡的軀殼,生命個體可以死去,文明的階段可以老化,但生命時時新生,文化在變易進步。人即是最終意義的文化,也是文化的文明實現,我們是通過文明表現和表現人性和表達文化的,歷史在雙重意義上與文化、文明同一,這樣的理解在中國文化的境域中是自然一致的,因此文明不是文化的終結階段,而是永遠的歷史的進步階梯。

 

6. 文化形態與歷史共時性

 

文化概念首先是在文化人類學的研究領域中表現自己的特殊意義的,歷史哲學的發展醞釀了文化概念的哲學純粹性,歷史哲學中所包含的歷史共時性的思想則是文化形態成為一種歷史哲學觀的表現。歷史共時性 (synchronism) 相對于歷時性 (diachronism) 正是歷史文化化的關鍵,在歷史共時性視域中,基于歷時性的自然觀被共時性的文化形態觀替代,自然哲學的對象性被人的自身的起源和生長的自身意識性所替代,因此歷史共時性與文化形態是相互闡釋的兩個概念,歷史共時性是文化形態的哲學解釋,文化形態是歷史的共時性視角。

歷史共時性與形態性的思想在斯賓格勒的研究中是通過歌德的中介引入的:

“生物學用器官的‘同源’(homology)概念來指謂形態學上的對等,以與關涉著功能對等的‘類比’(analogy)概念相區別。這一重要的、且在結果上最富成效的概念,是歌德首先提出來的(他經由這一概念發現了人的上腭的顎間骨),而由歐文(owen)運用到嚴格的科學形態中;我們也要把這一概念運用到我們的歷史方法中。……把‘同源’原則運用于歷史現象,可帶給‘同時代’(contemporary)這個詞一個全新的含義。我所謂的“同時代”,指的是兩個歷史事實在各自文化的真正相同的——相關的——位置發生,因此,它們具有真正等同的重要性。……我希望說明的是:在宗教、藝術、政治、社會生活、經濟、科學等方面所有偉大的創造和形式,在所有文化中無一例外地都是同時代地實現自身和走向衰亡的;一種文化的內在結構與其他所有文化的內在結構是嚴格地對應的;凡是在某一文化中所記錄的具有深刻的觀相重要性的現象,無一不可以在其他每一文化的記錄中找到其對等物。”(第一卷 第三章 世界歷史的問題八)

“同源”是歷史性,“類比”同態是生物學意義上的同構性,它們如何轉換成“同時代”的文化形態學概念以及更純粹的歷史共時性,斯賓格勒并沒有這樣的清晰邏輯, 他只是把生物學的功能類比中包含的歷史同源性內在關系直接引用為歷史的同時代性,斯賓格勒只是說要把自然哲學觀念的既成的事物(things-become)轉變為正在生成的事物(things-becoming),但這只是一種藝術式的比喻而沒有提供這種理論結構,因果性與有機性之間的關系只是被替代了而不是被論證了,因果聯系、規律性等等可以不在他的歷史之中,但他的理論本身必須有邏輯的基石,命運不可預測,但僅僅引征命運不能成為概念和理論。

斯賓格勒的思辯中的這種歌德式的藝術眼光是天才的,但不是邏輯的,他不理解同時代或歷史同時性中時間被抽象的哲學意義,甚至沒有“一切歷史都是當代史”(克羅齊)這樣的歷史哲學的精粹性,但文化形態具有“同時代”意義的“現在性”這種文化存在的內涵,至少,斯賓格勒是向往的:

“現代歷史學家總為自己能保持‘客觀性’而自豪,可恰恰是在他們的這一引以為榮的行為中,他們天真地和下意識地顯露了自己的先入之見。……一種真正的浮士德式的歷史研究還根本沒有出現。這樣一種研究意味著,我們有足夠的超然去承認,任何的‘現在’都只是因為有某個特殊的一代人為參照,才成其為現在的;世代的數目是無限的;因此,在看待現在本身的時候,必須像看待某個無限遙遠和陌生的東西一樣,必須把它看作這樣的一個時間段,在歷史的整個圖像中,其重要性既不比其他時段更大,也不比其他時段更小。”(第三章 世界歷史的問題(a)觀相的與系統的 一)

這正是歷史共時性的哲學意義,這樣歷史成為一種世界觀,這就是文化的存在視域,每一個歷史時期在它們各自的“現在”的意義上都要是同時的,因此斯賓格勒強調事物“正在成為”而不是“成為”的那樣一種時間性,比如他突現希臘藝術的“現在”性,他強調他所謂的描述性、創造性的觀相學不同于自然科學正是在于對“現在”性的不同理解、態度和方法。斯賓格勒正是基于這種對現在這一時間概念的歷史同時性闡釋而使他的“西方的沒落”具有一種歷史研究中從來沒有過的透視的重合性。

當然斯賓格勒沉湎于他對巨大對象的直覺處理之中,表現了他的跨越性和啟示性,但藝術的直覺在此無用武之地,而他的理論直覺并沒有上升到真正的哲學高度,比如“西方的沒落”上卷中斯賓格勒對不同民族歷史的鳥瞰就似精神分析式的,他的“麻葛式”“浮士德式”之類用法更加象弗洛依德或榮格的術語而不象文化人類學中文化模式那種意義的,對“存在”或“此在”(being there)與“意識”(consciousness)的理解就基本是心理學意義的(下卷第一章 起源與景觀(a)宇宙和小宇宙 ),大宇宙與小宇宙的圖像,節奏、緊張、極性、張力之類的劃分等等,并沒有更清楚地理清價值、知識、真理、經驗等等之間的關系,藝術式的領悟和比喻

 ,如光、視覺與心靈之間描述等等甚或是感人的,但對理論本身的清晰性無所補益,藝術世界需要朦朧和任意,但理論本身不能,藝術、詩歌、音樂或宗教等可以比哲學更切近存在,但只有在理論自身的的清晰性中,文化的存在與形化形態才能被描摹現身,正如他的一個比喻“這就猶如:當我們告訴一個兒童他手中的物件的名稱時,他的雙眼就會炯炯發亮起來。”

盡管如此,斯賓格勒對存在和存在的意識的區分的直覺仍是卓越難及的。比如斯賓格勒強調希臘藝術的“雕塑性”性質和對不同的古代建筑的空間藝術風格比較就是卓越的美學和藝術批評觀點,但對于他來說,空間性相對于時間性的哲學意義只是模糊地包含在“現在”這個直覺概念中,而這一點卻正是所有藝術(“造型精神和音樂精神”)的最深刻哲學本質,但藝術并不就是哲學,藝術只是在空間中表現的從而只是間接地表現空間的意義,斯賓格勒只是借助于藝術批評的觀點和方法把直覺思辯化了,因此他的文化形態研究才能在歷史領域中立足,或許他自己并未意識到這種關鍵,這種基于文化存在的時空意識所表現出來的卓越的美學和藝術批評觀點實際上成為了“西方的沒落”的學術方法的最大特色。

當然,藝術與邏輯之間的關系正是西方文化所不能提供的兩種文化之間的過渡,在文化人類學的視角上,文化是人類的社會存在模式,在哲學人類學的視角上,文化是人類的社會性存在,在思辯的歷史哲學中,文化形態與人類的歷史相同,諸如此類的觀點和方法造就了一大批專門化的但相互重疊的學科和纏繞不清的觀念、觀點和方法,這一切都根源于對歷史和文化復雜多層次關系的不同理解,比如,各文化形態都具有青春期,成熟期等這樣的歷史必然過程,這與斯賓格勒所反對的在歷史中進行古代—中古代—現代這樣的劃分不同在于,需要有從一種從自然哲學的歷史觀改變為一種文化存在世界觀,即文化的哲學觀在歷史中的運用,這就要求一種新的世界觀的轉變,這完全不是思辯的哲學方法所能勝任的,斯賓格勒也難于為歷史學家和哲學家授受,共時性概念基于歷史本質的文化性而不僅僅是某些文化的某種同構性,羅馬式的秦國的帝國主義、奧古斯都式的秦始皇只是某種比較相似性,不能引證為歷史本質的文化性,歷史與文化的關系是境域與視域的交織時空,因此你即能以文化性來解釋歷史性,也可以用歷史性來解釋文化性,但這兩者的分別是重要的也是非常困難的。比如,在歷史學中,你只能以歷史性來解釋因果性而不以因果性來解釋歷史性,而在文化形態研究中,文化如生命一樣具有的必然的歷史過程,只有在哲學的領域中,歷史與文化才可以有同一性,歷史可以理解為最大的文化周期,而文化也可以被理解為最長的或唯一的歷史過程,這甚至是一種現代宇宙論意義上的課題了,比如人們可以問:宇宙的起源和歷史過程是否是循環的抑或是唯一的?

斯賓格勒的思想當然是受文化唯一性的歷史觀支持的,因此他堅稱: “‘歷史的人’,依照我對這個詞的理解并按全部大史學家對它的看法,乃是一種正全力向著自我完成前進的文化的人。在此之前,在此之后,在此之外,人是沒有歷史的。”(第二章起源與景觀,(乙)高級文化的類型,六)但斯賓格勒沒有文化的人和人的文化這樣的概念區分和它們的同一性的理解,因此,雖然他把文化形態的研究推到學術研究的前臺,但不可能有文化形態的精確的定義理論,歷史共時性概念也只能是一個煉金術式的咒語,斯賓格勒的歷史同時性與榮格的心理共時性概念一樣,無法最終脫去神秘性的面紗。

 

 

7. 中國文化的文化性

 

文化形態學方法不同于傳統科學中的實證綜合和抽象分析,它是通過對各種表象、現象進行比較、整合成可描述的觀念形態,而且它本身就是一種文化的存在,文化人類學中的文化模式研究如露絲·本尼迪克 (ruth benedict 1887-1978)等就是成功的典范,但歷史研究的因難遠超過文化人類學的學科范圍,需要全新哲學的支持,盡管斯賓格勒以及湯因比(arnold joseph toynbee 1889-1975)等等歷史和文化理論學家有了對種種文化的卓越研究,但文化和文化形態理論的豐富和深遂性遠遠超過普通的學術范圍,文化的千差萬異的變化與文化的歷史性傳承之間的秘密就與世界和生命的秘密一樣是永遠的哲學。

要真正理解文化與文化形態,而又要避免神學的超驗訴求、克服主觀獨斷的思辯臆想、突破實證方法的隔膜,只有在中國文化的境域和中國思想視域中才有可能。在中國文化中,人對于歷史是自身感悟和教化式的理性覺醒,歷史的本質內在于人的心靈,流動在情感的血液之中,生活習俗、日用語言、生活態度、人事關系都是歷史的影子,歷史是“歷史的現在”而不是“現在的歷史”,人與歷史不是阿波羅式的忘懷或浮士德式的追求,而是從無意識中不斷地文化自覺,心靈與情感是中國文化的文化性的載體,中國人對歷史的領悟的是一種歷史使命感,歷史的使命感就是歷史在人生境域中的歷史共時性,這是歷史共時性的個人最高境界,這是人性的自覺而非僅僅是歷史的反思,是歷史的思想與人性自覺的統一,歷史的本質與人性同一就是中國文化的靈魂。

和許多西方學者一樣,斯賓格勒是誤解中國文化的,他把中國悠久的編年史當作一種單線化的歷史觀 (第二卷 第二章起源與景觀(乙)高級文化的類型 二),他完全不理解中國文化的“歷史的今天”與西方文化的“今天的歷史”的區別,斯賓格勒的對文化景觀的觀相是一種疊置性的藝術批評操作,依靠形式或功能的比較性而不是主要依靠文化的歷史本質性,比如,他用羅馬法在不同文化中承繼的比較關系來論述不同文化之間的關系(第三章 起源與景觀 c 各種文化間的關系),很難說是形態學的,而這實質這是法的本質淵源性所支持的,只有在“歷史的今天”的中國視角上,歷史與現在才能同一性地展現文化形態性,這樣,文化形態才是歷史的自身,而不是過去的歷史存在,這正是基于一種文化化的世界觀而不僅僅是歷史哲學的歷史觀。

第5篇

關鍵詞:中醫精神醫學中國哲學

1對中醫精神醫學的基本認識

中醫理論體系中原本沒有建立起獨立的精神醫學理論,不存在現代意義上的精神醫學。但從現存各類史料中可以知道中國古代不僅存在許多關于精神疾病的記載,而且對精神疾病也有著較為系統的認識,只是這種認識不同于西方和現代醫學。中醫精神醫學的基本觀點確立于《內經》時期,“五臟藏神”和“七情致病”是其理論的核心內容。《內經》強調整體觀念,建立了唯物的形神一體觀,認為精神活動與五臟功能密切相關,將神志活動歸屬于五臟,將“心”確立為精神活動的主體。《內經》還確立了以氣血為生理基礎的唯物論,《靈樞·平人絕谷》篇曰:“血脈和利,精神乃居。”此后,中醫對精神疾病的治療無不以陰陽五行等理論、學說來辨證論治,判斷氣血、臟腑的病理變化對形與神的影響。

2傳統文化對中國人心理的影響

人的心理具有生物與社會雙重特性,精神疾病不僅是生物學上的異常表現,而且是其所處時代與環境的社會文化的折射,患者的感知、行為、幻覺、妄想與民族文化、社會風俗、等社會因素關系密切[1]。文化甚至是形成人心理的決定性條件,在相同的環境中受相同文化影響的社會成員有著某種共同的心理特征,形成了獨特的民族心理。哲學是文化傳統之源泉和靈魂,其思想能最集中地表現出各民族文化特征。儒道釋思想滲透進中華民族的意識形態領域之中,成為中國人自覺或不自覺中理解世界、處理社會矛盾的方式方法。中國文化中的哲學思想不僅給出了對人內心生活的理論說明,而且給出了提升精神境界的修養方式[2]。在這種哲學思想指引下,中國人對挫折、逆境有著天然的承受力和消化力。但文化本身也可以成為應激源,導致各種心理障礙,譬如儒學中一些壓抑、束縛人性及苛求完美的東西又是導致精神疾病的病因。本文僅討論儒道佛對心理世界的積極影響。

3中國古代哲學對精神醫學體系的兩點影響

3.1中國古代哲學語境下的“心主神明”論中國哲學中的心有多重意義,或以心為思維器官,或指思想、性情、本性。而西方人所謂之心,與靈魂離為兩物,只指肉體心之一種機能而言。西方人認為超肉體者只有靈魂,中國人所謂之心,則已包容西方人靈魂觀念之一部分。中國人舍棄人的靈魂而直言心,便舍棄了人生之前世與來生,而就此現實世界,從人類心理之本原與終極的大同處來建立一切人生觀與宇宙觀[3]。戰國時期的哲學家模擬社會政治禮制秩序建構了“心主神明”的特殊理論,《荀子》曰:“心者,形之君也,而神明之主也”,這一觀點被中醫學吸納并發展,如《靈樞·邪客》云:“心者,五藏六府之大主也,精神之所舍也”,《類經·藏象類》中說:“心為一身之主,稟虛靈而含造化,具一理而應萬機,臟腑百骸,唯所是命,聰明智慧,莫不由是,故曰神明出焉”。

3.2中國哲學一元人生觀對心身觀的影響東方人認為心身不對立,對世界并無精神界與物質界之分。中國的人生觀是“人心”本位的一元人生觀。心雖為人身肉體之一機能,而其境界則可以超乎肉體。中醫理論認為心與身是相互影響的,是統一的,從未對精神疾病與軀體疾病進行嚴格區分,自《黃帝內經》以降的中國古代醫學,其生理上的五臟五志說、病理上的內傷七情說等都表現了心身一元觀。這種相沿至今的中醫學的心身理論,并沒有經過二元的分裂,而是由對早期心身樸素同一的認識直接深化而來,因而也就不可能完成對心身混沌同一的徹底分化[4]。中國古代哲學及醫學傳統中始終貫穿著形神合一、形質神用的心身一元論思想,沒有以二元論的思想把生理同心理的東西區別開來。而西方人對世界和人生的認識總體說是二元的,即認為在肉體生命之外另有一個靈魂生命,因此有所謂精神世界與物質世界之分別。盡管古典二元論帶有貶低肉體、抬高心靈的錯誤傾向,但卻因為有了二元分立的思想基礎,才有了對精神疾病與軀體疾病明確的區別對待,于是西方漸漸產生了現代心理學和精神醫學,而中醫對心理及精神疾病始終沒有產生區別于臟腑病證的系統認識。

4儒道釋—安撫心靈的良藥

傳統文化的主干儒、道、釋學說中蘊藏著豐富的調節心身的方法。馮友蘭認為中國哲學以提高人的精神境界為根本任務,在《三松堂自序》中將其稱之為“意義”哲學。儒家通過發揮個人主體性來正面應對心理沖突或困惑,用“命”來化解重大挫折和不利的人生境遇;道家采用退讓、棄智守樸來處理遇到的困境;佛教則把生存困惑化解為其他方面,以超脫輪回來解決人的困境和問題[5]。白居易《醉吟先生墓志銘》中有句詩說得好:“外以儒行修其身,中以釋道治其心。”

4.1儒家的修身正心之道和諧的人際關系是社會人保持心態平和、避免心理沖突的必要條件。“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以及“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即是人與人和諧相處的關鍵原則。儒家提倡的中庸是一種在嚴酷現實中的安身立命之道,要求把握住自己的內心世界,使心理平衡、適中,做人不狂不狷,處事無過亦無不及,態度溫而不厲,情緒樂而不,哀而不傷。儒家還賦予“心”以倫理和道德的色彩,孔子把心看作主體的道德修養,說:“欲先修其身者,先正其心”。“盡心知性”是儒家的重要修養方法。孟子的“存心、養性”、《大學》的“正心”、《中庸》的“慎獨”以及宋明時期理學家們的“懲忿窒欲”等,無不強調在道德修養過程中對情感的調節[6]。理學思想被宋以后醫家用以討論養生學,朱丹溪主張養生要正心、收心、養心。張介賓認為養生必寡欲保精,才能氣盛神全。李認為“心靜則萬病息,心動則萬病生,延年不老,心靜而已”。這些養生法則往往與養德并論,可見中國古代醫學中之倫理色調,正如《醫源》所說:“如能清心寡欲,則情不妄發,致中致和,不但可卻病延年,而圣賢正心,誠意,修身俟命亦在于此。”

4.2道家的修心養性之術道家崇尚幽居的田園生活,以求拋棄一切俗念和爭執,超曠出世、知足保和等思想提供了在命運多舛的現實中自我調節的方法。林語堂說過:“道家學說給中國人心靈一條安全的退路”“,是用來慰藉中國人受傷心靈的止痛藥膏”。“利而不害,為而不爭;少思寡欲,知足知止;知和處下,以柔克剛;清靜無為,順其自然”是道家的養生處世之道[7]。不爭就要知足,莊子反對心為物役,《金丹大要》也提出寡欲的養心之術:“夫圣人之養心,莫善于寡欲。”道家追求心靈的安靜、祥和,《莊子·天道》說過:“萬物無足以鐃心者,故靜也。”道家哲學提倡的“清靜無為,順其自然”力圖把情感從現實束縛中解放出來,使人超脫世俗之糾纏。《素問·上古天真論》中說:“恬淡虛無,真氣從之,精神內守,病安從來”,道教醫家孫思邈在《千金要方·卷三十七·道林養性》中指出:“多思則神殆,多念則志散,多欲則志昏……多愁則心攝,多樂則意溢,多喜則志錯昏亂”,均是對道家追求心靈寧靜的踐行。極私多欲會給人造成精神壓力與軀體勞累,使人的精神高度緊張,甚者導致精神崩潰,而儒道思想倡導的清心寡欲就是保持平穩的心態,使內心不受外界干擾的精神疾病防范術。

4.3禪宗對塵世困惑的超越禪學是一門修身養性、立身處世的人生藝術,它始終不渝追求完整的個性化人格,可以說是一門近乎心理分析和治療的學問[8]。禪學是生命哲學、心靈超越法。精神病學者貝諾瓦說:“禪非宗教,而是一種為實踐而成立的睿智,一種當代文明可用作范例,以擺脫焦慮而達到和諧平靜生活的體系。”佛教思想及修持方法的心理治療作用主要有破我執,除妄念,破法執,空世界。我執即對我的執著,佛教認為我執是萬惡之本,痛苦之源。只有破除我執,人才能消除煩惱,達到解脫。佛教宣揚“三界唯心”,“一切皆空”。佛教認為,只有認識空性,達成空觀,才不會產生種種貪愛執著情感,才能超越生死輪回,得到解脫[9]。禪宗亦重視心的修持,提出“平常心是道”和“明心見性”的心性修養命題。佛家教人們面對大千世界,做到心凈、心空、目空一切,從而得到心靈的平靜。解脫與超越是禪學的最高境界和終極果報。佛教認為苦是人生的本質,人的生命過程就是苦,生存就是苦。因此,佛教的人生理想就在于斷除現實生活中的種種痛苦,以求得解脫,即所謂成佛。盡管它是虛妄的,但填補了人們的精神空虛,構筑了對來世的企盼。《冷廬醫話·卷一·慎疾》記載了一個以佛家“靜”、“空”治愈心病的例子:“真空寺僧能治鄺子元心疾,令獨處一室,掃空萬緣,靜坐月余,諸病如失。……觀此知保身卻病之方,莫要于怡養性真,慎調飲食,不得僅乞靈于藥餌也。”超級秘書網

5小結

中醫學將神志活動歸屬于五臟,將“心”確立為精神活動的主體。受心身一元哲學觀的影響,“心身合一”及“形神合一”論成為中醫心理學的核心思想。打著中國傳統文化烙印的“心”的概念在中醫心理學和精神醫學中幾乎無處不在,深深影響著中國人的生存觀和疾病觀。中醫養生學即強調養心、養性、修身,在臨床治療上也體現了以心治身和身心兼治的思想。中國傳統文化對國民的心靈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形成了中華民族特有的思維模式和處事方式。中國本土傳統心理學以其特有的內省方式來引導人的內心生活,促進人的心靈成長,提升人的心靈境界。心理治療的目的是改變患者的認知和生活態度,而傳統文化強調的內省即指出了個體內求超越的心靈發展道路及個體與世界相和諧的心理生活道路[10]。楊德森等創立的精神超脫心理治療即以道家處世養生原則為指導思想,日本森田正馬受中國禪宗文化理論影響,開創了“順其自然,為所當為”的治療方法。可以說,中國傳統文化模塑下的本土心理學在現代有著重要的應用價值,中醫精神醫學雖然先天薄弱,但其對疾病的認識和治療有著鮮明的特殊性,其與文化的相關性也值得人們去探索和研究。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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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徐光興1心理禪—東方人的心理療法[M]1上海:文匯出版社,2007:1

第6篇

盡管古代思想家對人與自然關系問題的看法不盡相同,但其中大多數人都傾向于認為人與天地萬物之間,存在著一種普遍的聯系和相互作用關系。從《莊子》的“天地與我并生,萬物與我為一”;《淮南子》的“萬物有以相連”;程顥的“人與天地一物”(《遺書》卷十一);直至戴震的“人物與天地,猶然合如一體”(《答彭進士允初書》),都從不同角度論證了人與自然界之間存在著普遍聯系。至于人與自然萬物之間的相互作用問題,《易大傳》提出的見解最為精湛。作者一方面主張“先天而天弗違”(《文言》),即根據自然規律去引導、開發、調整自然;另一方面又提倡“后天而奉天時”,即努力去適應自然。這種觀點既肯定了人對自然的能動改造作用,又強調了人的一切作為都不可違背自然規律,而必須建立在認識和遵循自然規律的基礎之上。

哲學領域關于天人關系的上述見解勢必會對傳統養生文化產生深刻影響,這一方面是由于養生學直接以人體作為自己的研究對象,另一方面則在于傳統養生文化是以古代哲學作為自己的深厚底蘊。事實上,天人關系也確實在中國養生文化中占有一席特殊地位。我們完全有理由把它視為傳統養生文化賴以生成的哲學基礎。

早在中國傳統養生理論的奠基作《黃帝內經》中就明確指出:“人與天地相參也,與日月相應也。”(《靈樞?經水》)又說:“天覆地載,萬物悉備,莫貴于人。人以天地之氣生,四時之法成。”可見古代養生家在天人關系學說的影響下,已經直觀地感覺到人類處在天地之間,生活于自然環境之中,只能作為自然界的一部分而存在。既然人類只是自然界的一個組成部分,那么也就與自然萬物之間存在一種相通相應的關系。所謂“人與天地相參”,強調的正是人與自然的統一關系。這種統一關系在傳統養生文化中,至少可以從以下3個方面得到充分印證。

1.人體的生理過程與自然界的運動變化存在同步關系。《靈樞》提出:“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是氣之常也,人亦應之。”這就是說,人體的生理活動會隨著四季的交替而發生生長、收藏的相應變化。《素問?金匱真言》還認為:“東風生于春,病在肝”;“南風生于夏,病在心”;“西風生于秋,病在肺”;“北風生于冬,病在腎”。意思是說,人的內臟的生理功能分別與四季不同的風向相聯系,不同季節的風向往往會引起相應的內臟器管發生一定的病理反應。這些都清楚地表明了人體的生理過程是與自然界的運動變化相同步的。

(2)人體與自然萬物同受陰陽五行法則的制約,并遵循同樣的運動變化規律,俞琰《周易參同契發揮》對此作了詳盡的闡述:“人身法天象地,悉與天地造化同途。《素問》:‘平旦人氣生,日中而陽氣隆,日西而陽氣已虛,氣門已閉。’又云:‘月始生,則血氣始精,衛氣始行。月廓滿,則血氣實,肌肉堅;月廓空,則肌肉減,經絡虛。衛氣去,形獨居。是故天地有晝夜晨昏,人身亦有晝夜晨昏:天地有晦朔弦望,人身亦有晦朔弦望。其間寒暑之推遷,陰陽之代謝,悉與天地胥似。’”上述觀點的核心,就是把天地視為一個大宇宙,把人體當一個小宇宙,大小宇宙之間存在著一種息息相關的對應關系。

(3)人與自然萬物有著共同的構成物質。我國古代哲學家大多認為“元氣”是構成世界萬物的基本物質。《老子》稱:“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就是指陰陽二氣沖蕩而化合成萬物。人類作為自然界的萬物之一,同樣也是由“元氣”化生而成的。《素問?寶命全形論》所說的“人以天地之氣生,四時之法成”,正強調了人和萬物一樣,都是天地之氣合乎規律的產物。事實上,在傳統養生理論,特別是《黃帝內經》中,人的生命過程,包括生、長、壯、老、死等各個階段,都被歸結為“氣”的發生和聚散的必然結果。

也許正是因為古代養生家充分認識到了人與自然萬物之間存在著高度的統一關系,所以無論在養生理論或實踐方面,他們都極力主張把研究人體與探討自然統一起來。所謂“善言天者,必有驗于人”(《素問?舉痛》),正是上述主張的典型概括。

科學發展史曾經一再告訴人們,任何一門學科的產生和發展都離不開哲學,都必然采用一定的認識方法,而所采用的哲學認識方法的性質又會對該學科的理論及實踐產生深刻影響。考察中國養生文化史可以發現,“天人合一”的觀念幾乎滲透到了其中的每一個角落。首先,“天人合一”是指“天道”與“人道”或自然與人事是相通、相類和統一的。也就是說“天人合一”論主要有兩層含義:一是天人相通,皆以“天道”,為“人道”之根本,天人是相互貫通的;二是天人相類,認為天人在形體性質上都是相似的。如《呂氏春秋?知分》曰:“人物者,陰陽之化也;陰陽者,造乎天而成者也。”人既是天之陰陽所化生,故天人同類而相應。這便是古代養生家探討人體奧秘的理論武器。如前所述,“天人合一”的哲學觀念在養生領域一般轉化成一種關于天地與人體各為一個相對獨立而又彼此對應的所謂“天人大小宇宙”理論。古代養生家往往依據這種理論,從觀察宏觀的外在大宇宙入手,來指導探索人體的內在微觀“小宇宙”。俞琰在《周易參同契發揮》中就指出“古之修丹者,仰以觀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中以稽于人心;于是虛吾心,運吾神,回天關,轉地軸,上應河漢之昭回,下應海潮之升降,天地雖大,造化雖妙,而其曰月星辰之著明,五行八卦之環列,皆為吾攝入一身之中,或為吾之鼎器,或為吾之藥物,或為吾之火候。反身而觀,三才(日、月、星)皆備于我,蓋未嘗外吾身而求之他也”。至于《黃帝內經》對人體構造的認識,更是明顯地帶有“天人合一”哲學觀念影響的烙印。《靈樞?邪客》稱:“天有日月,人有兩目;地有九州,人有九竅;天有風雨,人有喜怒;天有雷電,人有音聲;天有四時,人有四肢;天有五音,人有五藏:天有六律,人有六府;天有冬夏,人有寒熱……”總之,在《黃帝內經》作者看來,自然界這個大宇宙有什么,人體小宇宙也就必然會有一個部分或一種機能與其對應。這種對人體奧秘的認識,今天看來盡管包含了不少牽強附會的主觀臆測成份,但它的產生對于傳統養生理論和實踐方法的確立,無疑提供了一種直觀的理論依據。

其次,“天人合一”的觀念為傳統養生理論的形成提供了哲學依據。我們知道,在傳統的養生理論中,陰陽五行學說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而這種學說的產生,恰恰是以“天人合一”的觀念作為自己的哲學依據的。《類經?陰陽類》稱:“道者,陰陽之理出;陰陽者,一分為二也。太極動而生陽,靜而生陰,天生于動,地生于靜,故陰陽為天地之道。”意思是說,陰陽是自然界的總規律,是世間萬物的綱領。既然自然界這個大宇宙都是陰陽二氣相互作用的產物,那么根據“天人合一”的哲學理論,自然會推導出人體這個“小宇宙”也必然要受陰陽法則支配的養生觀點。所謂“天以陰陽而化生萬物,人以陰陽而營養一身”,實質正是“天人合一”哲學理論在人體陰陽學說中的具體展現。陰陽學說如此,五行理論更不例外。《素問?天元紀大論》說:“夫五運陰陽者,天地之道也,萬物之綱紀,變化之父母,生殺之本始。”這里的“五運”即“五行”。作者明確把“五行”當作自然界的普遍規律提了出來。“五行”即然是自然萬物的普遍規律,依據“天人合一”理論,也就自然適用于人體。于是《靈樞?陰陽二十五人》篇進而推論:“天地之間,六合之內,不離于五,人亦應之。”《素問?天元紀大淪》則講得更為透徹:“天有五行,御五位,以生寒暑燥濕風;人有五臟,化五氣,以生喜怒憂思恐。”這就表明,無論“陰陽”或是“五行”學說,“天人合一”觀念均在它們的產生過程中起了哲學依據的重要作用。

第7篇

浙江工商大學文藝學學科組建于上世紀90年代中期。現有教學與研究人員12名。其中教授5人,具有博士學位者9人。經過10多年的發展,該學科已成為一個富有學術生氣且在某些研究方向上頗具特色的學科。2002年以來,學科成員在《中國社會科學》《文學評論》《文藝研究》《學術月刊》《文藝理論研究》《文藝爭鳴》等報刊雜志上發表學術論文200余篇,出版學術專著(教材)16部,主持省部級以上研究項目22項。目前,已形成文藝美學、西方文學理論與批評、中國文學與文化研究三個主要研究方向。

文藝美學研究方向以本校“中國文化理論創新研究中心”為平臺,以哲學建設為基礎,打通美學、文藝學和文藝批評,最為突出的是提出了“本體性否定”學說,已逐步建立起具有原創性意義的“否定主義”理論體系,并在文化批評與文學批評實踐上產生了“理論與實踐統一”的廣泛而重要的影響。該學科學術帶頭人、理論家和批評家吳炫教授,從上世紀80年代末就致力于“否定主義”研究,迄今已近20年。其代表作《否定主義美學》《新時期文學熱點作品講演錄》《中國當代思想批判》《中國當代文學批判》《中國當代文化批判》《否定本體論》《穿越中國當代思想》《穿越中國當代文學》《否定與徘徊》等10余部著作和200余篇論文,在探討區別于西方、也區別于傳統的當代中國文史哲原創性理論方面,以其思維方法的開拓性、諸種理論觀念的獨創性以及介入中國當代文學創作問題的有效性,引起學術界的較大反響和關注。其主編的《原創》《中國視角:穿越西方現代美學》叢書也獲得學界廣泛好評。吳炫教授的科研成果被《新華文摘》《中國人民大學報刊復印資料》《中國社會科學文摘》轉載逾百篇。中國期刊網統計的針對該理論的社會評價、引用和運用文章已近400篇。“本體性否定”不僅打通了文、史、哲,而且以其原創品格和鮮明的“中國問題”意識,不僅獲得學界越來越多的認同,而且也影響了越來越多的學者進行相關實踐。在其影響下,湯擁華博士以現象學美學為中心,對西方近現代美學的先驗邏輯進行批判性研究。其博士后研究課題《中西比較與“中國生命美學”的生成――對宗白華美學思想的批判性考察》,學術專著《西方現象學美學局限研究》等問題性研究成果,通過中西文論的視閾交融和哲學與批評的兩極拉動來激發美學理論和文學理論的活力,從而有效地介入當代文化語境,受到學界的肯定性評價。

西方文學理論與批評研究方向側重于將西方生命哲學和生命美學的研究方法運用于西方文學的研究,即在形形的西方文學理論中,尋找生命美學和生命哲學理論方法的不同側重面并加以綜合運用,并從西方文學活動的各個方面來考察人的多層面的生命現象,從而尋求文學活動中人類尋求完美的不懈的探索動向。從上世紀90年代初期開始,該學科研究人員就對西方文學理論中的關于文學活動中的人的生命現象的研究投入了相當的時間和精力,并取得了較好的成果。雷體沛教授出版有專著《藝術――生命之光》《存在與起:生命美學的導論》《西方文學初步》《藝術與生命的審美關系》,發表有《尋找與追求――西方近代哲學美學中的生命本體論》《發現與尋找:西方現代哲學文化中的生命本體論》《荒誕派戲劇對時間秩序的超越》《從生命的現實境遇看西方藝術的發展》等50多篇論文;朱鵬飛博士亦有《在綿延中尋找美:柏格森美論述評》《藝術是時間的造物:淺析柏格森的“藝術時間”觀》《淺談對康德“美在形式”說的誤讀》《從“美的理想”“技巧中的自然”到“美的規律”》《主旋律藝術與開放道德》等重要論文10余篇。這些專著和論文皆從西方文學及藝術活動的各個側面,乃至中西方文學藝術現象中人的審美活動作了生命哲學和生命美學的研究,其視角獨特并有創見。本方向上的研究實力得到學界的認同,研究成果多被權威學術刊物轉摘或轉載,顯示出良好的發展態勢。較之西方的生命哲學和生命美學理論,其研究更注重于對西方文學及藝術活動中的人的狀態、心理、情緒、意愿和生命理想等多層面的把握。對西方文學給予了各個方位生命現象的解釋與揭示,致力于人的存在與發展意義的探索,即從生命與文學關系的探索中來揭示生命的全部意義,使西方文學理論的研究具有了新的視角和嶄新的方法。這種包括把現代人文學科在內的生命哲學與生命美學延伸到西方文學理論并運用于西方文學的研究領域,使西方文論在學術空間上更為廣闊和深入,也為我國文學理論的建設提供了一定程度的新的思考方式。

中國文學與文化研究方向有兩個研究向度:一是在廣泛研究中國作家、作品與文學思潮的基礎上,從文化學的角度考察文學的文化內涵,形成了鮮明的研究特色,即是在中國文學與傳統文化的關系層面上研究中國文學的文化承繼性及其價值,從文學發生學層面上拓展了文藝學的研究領域。二是在深入研究中國歷史文化、藝術發展史以及文化現象的基礎上,探討中國文化的精神內涵。目前已有較為豐碩的成果。進入20世紀90年代以來,文化研究在文藝研究領域受到高度重視。本學科研究人員將中國文學研究同傳統文化研究結合起來,在中國文學與傳統文化、區域文化研究領域取得了比較突出的成績。近年來,除在《文藝研究》《江漢論壇》《文藝爭鳴》等多種權威刊物和核心刊物上發表學術論文40余篇外,還有學術專著和一系列有特色的研究項目,成果豐碩。諸如,羅昌智教授的專著《20世紀中國作家與荊楚文化》;學術論文《沈從文的文化選擇》《掙不脫的臍帶:廢名小說與中國傳統文化》《生命意識:聞一多詩歌與荊楚文化內在精神的契合與同構》《論荊楚文化對郭沫若創作個性與心理的影響》《京派作家與荊楚文化》《論余光中詩歌的文化品格》《文化內力與精神阻隔》;研究項目《浙江新詩人與中國新詩的現代化》《中國當代文藝思潮與當代政治關系研究之子項目〈中國現代作家的當代政治轉型〉》《20世紀中國文學與荊楚文化研究》等都有一定影響。在中國文化理論研究方面,徐斌教授的專著《論衡之人:王充傳》《永遠的書圣――王羲之傳》;學術論文《建安名士的人格關懷》《竹林名士對放達的把握》;研究項目《在浙江》《王充與浙江文化精神》等在學界產生重大影響。博玫教授的近現代期刊與文學思潮及文化傳播研究,王麗梅博士的專著《曲中巨擘――洪N傳》,研究項目《昆曲生態及新時期保存與發展對策研究》等,體現出本研究方向的學術活力。通過中國文學與文化理論的研究,探析中國文學的文化內涵,一方面求證文學的民族文化傳承意義,另一方面也詮釋著文化傳統的現代性價值和意義。

第8篇

關鍵詞:馬克思;博士論文;自我意識

一、博士論文的寫作背景

在馬克思求學時期,有著被稱為后黑格爾時代的學術背景,所謂后黑格爾時代,就是說,當時黑格爾的哲學已經在整個德國古典哲學中到達了頂峰,以至于以后的學術都要籠罩在黑格爾的思想光輝之下。因此,在那個時代,如果要在學術思想上有所建樹,必須要對黑格爾進行完全的徹底的思想批判或者說思想轉變。

除了在當時廣闊的思想背景之外,馬克思博士論文的寫作還有具體的學術背景,即青年黑格爾派將黑格爾哲學中的自我意識的因素作為哲學的核心概念從而試圖重新解釋黑格爾的哲學思想。馬克思在1840年至1842年間主要受青年黑格爾派代表鮑威爾自我意識哲學的影響,正如羅森所指出的:“鮑威爾對馬克思博士論文主題的選擇以及對該文所提出的見解是有影響的。”①之所以青年黑格爾派如此重視伊壁鳩魯哲學、斯多亞哲學、懷疑論哲學,是因為他們認識到后黑格爾的哲學時代與后亞里士多德時代的相似性,從而這三個代表中挖掘出來自我意識的因素。所以說青年黑格爾派關注自我意識哲學,不光從學術角度出發,更是從現實角度出發。

二、從伊壁鳩魯的自我意識到馬克思的自我意識

博士論文全名叫《德謨克利特的自然哲學和伊壁鳩魯的自然哲學的差別》大約撰寫于1840年下半年至1841年3月底。關于德謨克利特和伊壁鳩魯的自然哲學在以往的哲學史研究中是一片空白,盡管黑格爾對后亞里士多德的哲學做過宏觀性的概括,但沒有將這一時期的哲學同古希臘精神生活的整體聯系起來,所以馬克思在博士論文的序言中,非常自信的說道:自己解決了亞里士多德后這一哲學的問題,而且著重強調了伊壁鳩魯派、斯多葛學派、懷疑派這三大后亞里士多德時期哲學的偉大意義,指出“這些體系是理解希臘哲學的真正的鑰匙”。這些都揭示著馬克思研究德謨克利特和伊壁鳩魯的自然哲學的意義和目的就在于,反對神學對哲學的評判,以確立哲學的獨立性以及在人類精神生活中的重要地位,這正是人類自我意識的體現。

首先,馬克思首先轉述了自古希臘羅馬以來對于伊壁鳩魯的各種非難,即將伊壁鳩魯看成一個十足的抄襲者,而又是個蹩腳的抄襲者,正如萊布尼茨所說:“關于這個偉大人物(德謨克利特),我們所知道的東西,幾乎只是伊壁鳩魯從他那里抄來的,而伊壁鳩魯又往往不能在他那里抄襲到最好東西。”②馬克思在總結二者的差別時說:“這兩個人在每一步驟上都是相互對立的。”“而在這些對立中似乎存在這某種顛倒的情況。”③而這種“顛倒的情況”的根本原因就在于蘇格拉底的自然哲學和后亞里士多德的倫理學的區別,一個關注外界,關注自然;一個退回自身,追求內心平靜。所以說,實質上,德謨克利特和伊壁鳩魯的自然哲學的差別是自然哲學與倫理學的差別。

其次,馬克思總結了伊壁鳩魯原子論的三種原子運動的形式:原子直線下落運動,原子偏離直線運動,原子相互排斥運動。其中,原子的偏斜運動是伊壁鳩魯的原子論不同于德謨克利特的原子論所獨具的內容。馬克思認為,在伊壁鳩魯看來,并不是說原子的直線下落運動才是常態運動,原子的偏斜運動本身也是常態的運動。而且,原子和原子的運動是不可分割的,正如馬克思所說:“在原子中未出現偏斜的規定之前,原子還根本沒有完成。”④可以說,原子之所以被稱為獨立的原子,正是由于原子進行了偏斜運動,而這種偏斜運動是必然的,不為外在所決定的,而是出于自身的根據作偏斜運動。伊壁鳩魯關于原子運動高于德謨克利特的原因就在于,在確立原子獨立性上,他不但承認物質的規定性,又承認形式的規定性。伊壁鳩魯的原子論體現著的是一種自我意識因素,所以說他們兩人的原子論之間的差別的實質是自然哲學同自我意識哲學的差別。

最后,是關于天體的問題。伊壁鳩魯對于天體的認識不僅僅同德謨克利特,甚至于與整個古希臘哲學都是對立的。他對于傳統觀點天界的永恒性持否定的態度,試圖打破人們對于神靈的迷信和崇拜。延伸到原子論上來看,伊壁鳩魯是這樣為原子下定義的:“原子是具有獨立性、個別形式的物質。”⑤所以說原子的概念借助天體得以實現,原子的概念蘊含這彼此矛盾的物質與形式、存在與概念,而正是這種矛盾,自我意識才會形成,從而將原子論的理論形態上升到自我意識哲學的理論形態。天體理論是伊壁鳩魯哲學的靈魂,自我意識是伊壁鳩魯哲學的核心。

三、對自我意識哲學的拓展性理解

縱觀整個博士論文,馬克思通過比較德謨克利特的自然哲學同伊壁鳩魯自然哲學的差異,給予自古希臘以來遭到眾多哲學家非難的伊壁鳩魯以,挖掘出伊壁鳩魯哲學中蘊含著的自我意識思想,從而揭示了這種自我意識思想的歸宿。盡管此時,馬克思還沒有形成關于唯物史觀的思想,但是他的博士論文透露出的自然觀,物質觀,自我意識思想與以后唯物史觀的形成有著密切的聯系,可以說博士論文是我們研究馬克思唯物史觀思想一個不可忽視的角度。博士論文的意義還體現在打破了必然的決定論的偶然的選擇論。每一個原子都是一個個體,原子的偏斜運動體現了自由的意志,就如同每一個人都是一個個體,都是自由的。世界不是必然的,而是偶然的,正是因為這種偶然性人才能自由的選擇。馬克思正是看到伊壁鳩魯哲學中追求自由,崇尚自由,敢于挑戰神靈,挑戰命運。這對以后馬克思對于全人類的解放以及自由全面平等發展的思想有著重要意義。

最后,盡管博士論文時期的馬克思是一個受黑格爾影響的唯心主義者,也深受青年黑格爾派的自我意識哲學的影響,但他在自我意識方面是超越了青年黑格爾派,而在哲學的現實性上是超越了黑格爾的。在對哲學與世界的關系上,馬克思提出:“世界的哲學化同時也就是哲學的世界化,哲學在作用于世界時,把自己的原則強加給世界,使世界理性化,成為哲學的世界。與此同時,世界與哲學的融合,把自己的時代實質轉給了哲學,促使哲學成為世俗化的哲學。哲學作為人的自我意識永遠具有一個雙刃的要求,一方面對著世界,另一方面針對著哲學自身。”⑥正如《精神現象學》是黑格爾全部哲學思想和秘密的發源地一樣,博士論文對于馬克思亦是如此。正是博士論文所展示出的獨到內涵,才使日后馬克思思想的進一步發展成為可能。(作者單位:沈陽師范大學學院)

注解:

① 茲維.羅森.布魯諾.鮑威爾和卡爾馬克思.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84.177

②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③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9

④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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